入夜後,漆黑安靜的教學樓隨著晚自習學生陸陸續續地走進教室,一盞盞燈光依次亮起,鑒真舉目四顧這亮如白晝的教室,透過玻璃窗,依稀能看到更遠幾棟同樣被每一間教室打得通亮的校舍。

這是最耀眼的夜明珠也辦不到的奇景。

然而這樣的景象只是現代社會最平凡的一個縮影,她用雙腳丈量過這座陌生又隱隱熟悉的城市。

數百年前,這裡是連綿的荒山,學校所在的位置是一處低矮的山谷。

但鬥轉星移,荒山被挖開,山谷被填平,三峽被淹沒……那些傳說中移山倒海的神仙手段,竟然在這些柔弱的現代人手中一一實現。

她新鮮又惆悵,這些普通人眼中習以為常的一切,令她嘖嘖稱奇,但這滿腔的驚嘆卻只能咽入腹內,只有在午夜夢回時低嘆,可惜師父他們不在這裡……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興許剛剛開學,假期的餘韻未過。

尤其是他們特長班,學員三三兩兩的訓練歸來後,對於文化課總是興致缺缺。

不知是誰先提議,等鑒真回過神時,除了她與袁媛所在的第四組外,其餘人都圍攏到第二組的陳佩身邊,開始了校園怪談。

陳佩是舞蹈特長生,她不是本市人,平日出手闊綽,應該是家境殷實,選擇寄宿在學校。在鑒真來之前,她是這個班級,也是整個年段的段花。更曠論鑒真在正式開課的第一天,就順利拿下二)班的風雲人物江道義,出盡了風頭。

可想而知,她與她的小團體有多不歡迎鑒真。

但此刻與鑒真一起被孤立的袁媛就純屬躺槍,只是由於那頓午飯就被算作叛變黨,袁媛簡直要唱一首竇娥冤。

這樣也好,袁媛安慰自己,又不是小學生,這樣幼稚的小團體排擠活動,平白拉低她的逼格。

……“這是我聽北大的表哥說的。”

校園夜談輪了一圈,這次開口的是一個正在追求陳佩的少年,“北大的五教609教室,也稱為十五人自習室。幾年前有一個學姐,期末複習時為了趕論文,就坐在609教室。

她寫完論文時已經半夜了,樓裡的其他人早已回去休息,整棟樓只有她一個人。但她實在是太累了,幹脆就熄了應急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少年幽幽的聲音在這個夜晚煞有幾分嚇人的意味,周圍幾個膽小的女生已經緊張得靠在一起,陳佩倒是出人意料地膽大,她好整以暇的託著下巴,挑戰地看著她的仰慕者,“繼續啊,接著說。”

他被激起性子,不服輸地壓低聲道,“她睡著睡著,突然被一陣冷風驚醒,睜開眼時發現依然是半夜,但周圍卻多了一圈同上自習的同學。她迷迷糊糊,也沒想太多,又繼續翻開書,打算修改一下論文。

但看著看著,她突然想起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這個時間,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人跑來上自習?而且他們手中有的拿著應急燈,有的是手電筒,甚至還有人點蠟燭,但這麼多人在翻書寫字,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隨著夜話的深入,少年的目光停在依然面不改色的陳佩身上,他暗暗朝門口的方向後退半步,繼續道:

“她終於害怕起來,戰戰兢兢地偷偷去看離她最近的學生,他穿著灰藍色的中山裝,正在奮筆疾書著什麼,她悄悄地數了數圍在她身邊的人數,有男有女,一共十四個人……

數著數著,她發現周圍的人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