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光勝正在煲電話粥,見何芷晴敲門,忙揮手示意她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自己仍然打著電話。聽電話的口意,似乎是有人求他辦事,吳光勝打著官腔,嘴裡“嗯嗯”“好好”“就這樣”的應付著,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拿一隻眼覷著何芷晴。

終於吳光勝放下了電話,他衝何芷晴一笑:“小何,最近工作還順利吧?”

“還可以。”芷晴回答,這樣的問答讓她聯想到小學生回答老師的提問,中規中矩的。她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吳光勝叫她到辦公室要幹些什麼。

“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你沒有讓我失望,這次本來副科的職位有好幾個人和你競爭,他們的工作年限比你長,而你工作不到半年,不過你的業務能力非常突出,而且你的起點高,又是特招的人才,本來按照規定要一年試用期滿後才可以享受正科級領導職務,但特別優秀的人才可以例外的,所以我提前安排你在副科的位置上鍛鍊鍛鍊,好好幹,滿一年我直接任命你為科長。”吳光勝緊盯著何芷晴的眼睛,他想看看這個淡定的女人的反應。

其實,任命何芷晴為副科長一事,他上一次就旁敲側擊地對何芷晴提過,可這個冷漠的女人表現相當冷淡,不像別的女人那樣,一聽說升職馬上套近乎,甚至主動上門拜訪,巴結。這個女人漠不關心,波瀾不驚的態度,讓吳光勝以為這女人是在故意和他玩貓抓耗子的遊戲,他佈下的網,魚兒遲早都會上鉤的,他有的是耐心等待。

可是等了那麼幾個月,這女人一點動靜都沒有,不但沒有來找過他,也沒有委託人來聯絡關係,甚至好像是在故意躲著他。有好多次在機關食堂就餐的時候,吳光勝有意識的從何芷晴面前走過,可這個女人明明看見了他,卻假裝沒有看到。要不就是輕描淡寫地打個招呼,然後就不再看他一眼。

這讓吳光勝的虛榮心很受傷,單位還沒有哪個女職工感這樣漠視他。

有哪個人對權力不感興趣呢?吳光勝不願意相信何芷晴是個例外。像何芷晴這樣的人才,在招考的時候簡章就寫得很清楚,試用期滿後就可以享受正科級領導幹部的待遇,有能力者還可以直接任命為副處級領導幹部。吳光勝不相信何芷晴對這一點不感興趣,不然,她為什麼要來考公務員呢?

他就不信有不粘腥的貓!後來潘愛民推薦了何芷晴擔任副科長,吳光勝猶豫了一陣,還是答應了。先拋下一個誘餌,還怕魚兒不上鉤嗎?

“謝謝領導對我工作的肯定,既然吳廳長給我搭建了這樣一個很好的平臺,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何芷晴淡淡地說。其實她早就從吳光勝前幾次閃閃爍爍的言辭知道,如果她不找吳光勝通融的話,即便一年之後,她可以享受正科的待遇,也不會得到實職的,她對這個其實不是很在意。

對於吳光勝任命她為副科長,何芷晴也感到有些詫異。她什麼也沒有付出,對於吳光勝的暗示,她知道該怎麼去做,但她就是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心意,甚至違背自己的人格尊嚴。

在這種環境下,何芷晴是糾結的,是痛苦的。她知道,她走的這條路很難走,如果她堅持下去的話,必將在這種環境裡沉淪,什麼理想啊,青春啊,自尊啊,愛情啊,人性啊,純真啊,必將消磨殆盡。可是,她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淤泥裡不是同樣能夠開出潔白的蓮花嗎?

很多官場中的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嗎?除非你安心一輩子處於這個金字塔的底層。但處於底層老老實實工作就會免於被侮辱被損害嗎?

在潘愛民的日記本里,何芷晴讀到了一則小科員的辛酸歷史。這個小科員叫白雪,很純潔的名字,讓人想到那白茫茫大地那一片片輕盈的雪花。何芷晴見過白雪,那是在市裡的一次宣傳工作會議上,百合花那般美麗的女子。

本來白雪以前也是宣教科的一員,但因為潘愛民的關係,調到區縣教委去了。

這樣一個白璧無瑕的涉世未深的女子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很單純,對潘愛民根本就沒有設防,所以很輕易的,潘愛民騷擾白雪就上癮了,時不時的將她堵在辦公室,摟抱,強吻……偏偏白雪性格懦弱,一再退讓,而潘愛民更是肆無忌憚,越來越出格。

後來,白雪忍無可忍,到紀檢組長那裡告了潘愛民一狀,可誰知,不但沒有告倒潘愛民,反而落得個壞名聲,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還認為是白雪想升職勾引潘愛民,人們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

而這種事情,又很難找到直接證據。最終結果是白雪有苦說不出,而單位卻是謠言紛紛,很多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白雪。單位領導只得申請將白雪調離,這件事情才作罷。

何芷晴在辦公室隱隱約約聽到過雷有權談過此事,雷有權對白雪也頗有微詞,一個女人,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是想勾引上司嗎?雷有權是這樣評價的。真相永遠被重重虛假所包圍,當你剝開包裹真相的那重重虛假時,真相的價值也所剩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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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得時髦,漂亮就是為了勾引上司,這是什麼邏輯?為什麼出了這樣的事情,人們多半會戴著有色眼鏡去看女人,反而不去指責男人呢?

白雪豈不冤枉?要不是看了潘愛民的日記,瞭解了事情的真相,何芷晴同樣會誤會白雪。怪不得上次開會見到白雪,一提到潘愛民,白雪神色都變了呢!何芷晴知道,即使是她把事情的真相公之於眾,人們還是不會改變對白雪的看法的。

人們關心的不是真相本身,人們更關心的是這件事情的噱頭。在白雪的身上,他們多多少少可以緩解一下他們平時那緊張的壓抑的神經。他們才不在乎是否冤枉了好人了呢,他們在乎的是茶餘飯後他們有了調笑的談資。

而誰弱小,誰就活該被口水淹死。這就像吳光勝可以隨意開潘愛民的玩笑一般,而一般科員,誰敢拿潘愛民當語言的調料呢?

拿到潘愛民的筆記本,看到白雪的經歷,何芷晴很想將這本罪證交給有關部門,讓潘愛民這種思想行為齷齪的人受到處分,可是方玉麟告訴她,這樣的材料最多隻能夠定性為道德敗壞,何況裡面的好些女人都是自願和潘愛民保持那種關係,這個告不倒他的,最多隻能讓潘愛民背個處分,影響他的升遷而已。

這讓芷晴痛苦了好多天,最後她終於想通了:要想讓自己不被侮辱被損害,首先自己就得強大起來。

所以對於潘愛民的推薦,她是欣然接受。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夠制止更多的罪惡。只有自身足夠強大,才能夠將那些玩弄女人的,貪贓枉法的,徇私舞弊的人繩之以法。

這樣一想,何芷晴就覺得自己應該有所追求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只顧埋頭苦幹。

“想什麼呢?”吳光勝看何芷晴一幅神遊深思的樣子,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迷人的眼睛。秋水明眸,燦若星辰,有著夢一般的朦朧。吳光勝看得心神搖曳,情不自禁地坐下緊挨著芷晴。

“我在想該怎麼開展以後的工作。吳廳長,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嗎?”何芷晴稍微挪動了一下身子,那雄性的氣味壓迫著她的神經,使得她本能的想逃遠一些。

唉,剛才還在想讓自己要變得強大呢,難道要強大起來必須得忍受這人的侮辱?她猶豫著,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必須拒絕,不能越過底線。

何芷晴的戒備看在了吳光勝的眼裡,吳光勝嘴角牽扯了一下,但他的身份不容許他發怒,於是他站起身子,假裝不經意的用手拍了拍芷晴的肩膀:“這樣想就對了,你只需要再開通一點,前途肯定無量啊!”

“都說吳廳長是個關心下屬,有修養,有氣度,受人尊敬的好領導。有你的鼓勵,我不努力也不行啊!”何芷晴笑道。

只見吳光勝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如此聰明,他是個好領導嗎?剛才他還想摸摸這女人的手呢!

該死的女人,任是他現在對她再有什麼想法,他也是不好開口了。

“謝謝你。希望以後吳廳長繼續在工作上給我指點,幫助。”何芷晴故意將工作二字拖得很重。她主動伸出手,以示真誠感謝之意,吳光勝遲疑了一下,握住了這隻他渴望很久的芊芊玉手,很奇怪,這一次,他卻沒有其他淫.穢的想法。

“當然,當然。”吳光勝打著哈哈,他第一次意識到,對這個女人,他有了一種異樣的情感,似乎不僅僅是玩弄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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