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姑究竟是什麼來頭?

南宮珏驚怒之下,差點就準備動手,終於還是按捺住了這個念頭。

他只能望向一旁的小雨。

只見小雨臉上也有驚怒,但盯著這道姑的眼神之中,卻沒有動手的意思,而是一種辨別

——她似乎已經猜到對方的身份,但一時又不敢確認?

南宮珏再望向同桌的江濁浪。

江濁浪依然平靜不動聲色,只是恭聲說道:“多謝先生指點……”

那道姑手中竹筷不停,又夾了一大塊魚籽,邊吃邊說道:“另外再送公子一個訊息。慕沉雲雖已在回京的路上,但他此番帶來的鎮府司一行,依然在追捕你們,如今已經兵分兩路。

其中一路,由【鐵面人屠】董旭率領,包括鎮府司的二十一名高手和數十名洛陽城裡的公差,眼下正沿著黃河南岸的渡口一處一處排查。再有一兩個時辰,應當便會找到此間。

而另一路,則是【借刀殺人】郭安之孤身一人,昨夜便已渡過黃河北上,前往臨汾之西,以鎮撫司的名義調動胡總兵麾下駐軍,協助追捕公子一行。嗯……以臨汾近年來五萬駐軍的額定編制,他能調動的兵力,最多能有一萬五至兩萬人。”

最後,道姑向江濁浪微微一笑,總結說道:“所以公子接下來要對付的,是東瀛、暹羅、高麗、南疆、鎮撫司和臨汾的駐軍,可以說是六路人馬。”

南宮珏聽到這裡,當場倒吸一口涼氣,一時竟顧不得眼前這道姑究竟是何用意。

四路來自異國的高手再如何厲害,到底還是江湖上的紛爭。可是再加上鎮撫司和官府的追殺,還有一兩萬駐軍的圍捕,如此局面,豈非死路一條?

就憑己方四個人,怎麼可能同時應付這六路人馬?

更何況,這四個人裡面,還有一個四五歲年紀、全然不會武功的小女孩,和一個重傷不治、奄奄一息的廢人?

南宮珏下意識地就向那道姑問道:“這要如何應對?”

那道姑微微一怔,隨即啞然失笑,反問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她隨即笑道:“我只是一個賣訊息的生意人,也只做賣訊息的生意。其它的事,通通與我無關。”

南宮珏愕然半晌,還要再問,江濁浪已開口說道:“僅僅是在下行蹤這一個訊息,先生便賣了……二十多萬兩白銀……而這六路人馬的訊息,卻只要了在下三千餘兩……這麼大的一個人情,只怕在下償還不起……”

誰知那道姑連連搖手,說道:“別別別!生意就是生意,休要講什麼人情!我便宜賣你訊息,是因為你請我吃飯,大家誰也不欠誰,免得日後扯不清楚。”

江濁浪卻不鬆口,緩緩說道:“世上想請先生吃飯的人……若是排隊,恐怕得排到一百年後……所以今日能請先生吃飯,乃是在下的榮幸……並不能成為……便宜賣給在下訊息的理由……”

那道姑一時沒明白對方的意思,皺眉問道:“公子的意思是?”

她立刻又笑道:“莫非公子是想加錢補償?”

但江濁浪卻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直視對方那一褐一綠的雙瞳,正色說道:“先生之所以肯將訊息……便宜賣給在下,是因為……除了‘生意’二字,先生心中……還有‘俠義’二字……”

這話一出,道姑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整個人僵直當場,就連手裡探出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

江濁浪沒有再說話。

小雨和南宮珏也沒有說話。

漸漸地,甚至連開欣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不由地停下筷子,疑惑地望向他們三人。

終於,道姑再次開口,淡淡說道:“胡說八道。”

然後她已放下手裡的筷子

——桌上的軟燒黃河大鯉魚、鮮辣魚湯和紅燜魚籽,如今只是動了幾筷子,但她顯然已經不打算再吃。

她取過身旁插著雨傘的舊木箱,在裡面翻找起來,既沒有再說話,臉上也不見絲毫喜怒。

隨後,她從木箱中找出了一支快要寫禿的毛筆,筆尖的毫毛都有不少往外橫伸。

看到道姑手裡的這支毛筆,江濁浪當場臉色大變

——這一路行來,哪怕是面對生死關頭,南宮珏也從沒見過自己這位僱主臉上有過如此驚恐的神色!

只見江濁浪身子一晃,下意識地就要擋在一旁開欣的前面,可惜卻已無能為力,只是惹來一陣劇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