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剛回過神來的金七少爺頓時臉色大變,顫聲解釋道:“爹!孩兒……孩兒知錯了……孩兒只是擔心……擔心爹一心要庇護少保大人家眷,連累金家滿門,這才……這才迫不得已,向安統領洩露了他們的行蹤……況且孩兒今夜,只是想用迷藥將爹迷暈,好讓你無法參與今夜之事,除此之外……孩兒當真不敢有半分忤逆之心……”

金爺卻不理他,反而往前靠近兩步,向安統領逼問道:“你到底殺還是不殺?”

安統領面色一寒,手中黑劍繞著金七少爺的脖子旋轉一圈,劍鋒過處,立刻便在金七少爺的脖子上留下一圈淺淺的血痕。

金七少爺直嚇得魂飛魄散,當場眼淚鼻涕齊出,雙膝一軟,整個人已跪倒在地,朝對面的金爺懇求道:“爹……孩兒真的知道錯了!你……你救救我!難道……難道為了別人家的孫女,你……你連自己親身兒子的性命也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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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金爺不禁一怔,兀自僵直半晌,終於長嘆一聲。

隨後他舉目望向地上韓知縣那堆爛肉般的屍身,搖頭苦笑道:“韓大人家的小女兒,上個月才剛滿五歲,尚且深明大義,為救忠良之後慷慨替死,至始至終全無懼色。

相比起來,金某膝下這個老七,書也念了,武也學了,渾渾噩噩活了二十七年,到頭來卻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廢物!

韓大人,枉我金望嶽一向瞧不上你們這些讀書人,如今看來,卻是我錯了,我不如你!”

說罷,他收回目光,怒視對面的安統領,慷慨激昂地說道:“八年前,北漠太師揮師南下,十萬精兵劍指京城,竟於戰陣之上生擒了御駕親征的當今太上皇。一夜之間,中原九州國失其君,人心惶惶。

其時滿朝文武皆震,意欲棄城南逃,還都於金陵。唯有少保大人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保衛京城,終於大敗北漠太師,挽大廈於將傾、救社稷於危難,這才沒讓本朝重蹈南宋之辱。如此功績,實可謂千古第一!

可試問如此忠良之士,如今卻因小人進讒,蒙冤獲罪。誅其滿門,滅其三族。你們說說,這天底下的公道正義何在?

金某雖只是一介草民之身,卻也識得忠義二字。今夜能有機會庇護忠臣骨血,幸何如之?莫說賠上犬子這條賤命,縱然賠上金家滿門這三百餘條性命,也是義無反顧,九死不悔!”

最後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喝道:“你殺吧!”

聽完金爺這番言辭,在場眾人皆盡默然,無一人敢開口接話。

安統領也在凝視著對面的金爺。

過了良久,這位京城鎮府司的統領終於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嘆道:“你贏了……”

說罷,他果真放下架在金七少爺脖子上的黑劍,伸手將他推向對面的金爺。

金七少爺死裡逃生,整個人急忙從地上爬起,徑直撲入金爺懷中,哭泣道:“爹……孩兒知錯了……”

金爺暗歎一聲,正要將自己這個不成器兒子推開,誰知懷中的金七少爺已偷偷摸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無聲無息地捅進了他的小腹。

一時間,驚訝、憤怒、疑惑、恐懼同時湧上這位有著【掌斷錢塘江,一怒鎮八方】之稱的錢塘金爺心頭,不禁怒道:“你……”

只聽金七少爺大喊一聲,雙手握緊匕首,用盡全身力氣繼續前刺,竟將金爺那魁梧的身子捅得雙腳離地,被自己這個兒子一路推著往後飛出,背心重重撞在夜宵攤那顆參天槐樹上。

而金七少爺手裡的匕首,連同刀柄都已沒入金爺的小腹之中,將他死死釘在了槐樹上。

金爺劇痛之下,右臂一探,手掌已按住金七少爺的頭頂。

但是他鋼鐵般的手掌,卻並未立刻捏碎金七少爺的頭骨,而是滿臉疑惑地質問道:“為……為什麼……”

面對頭頂上這隻隨時可能捏碎自己頭骨的鐵掌,金七少爺卻全無懼色,厲聲大喝道:“論本事、論手段,我哪點輸給老三、老四、老九?就因為我是庶出,所以一輩子只能給老三、老四、老九看家護院?你不死,金家之主怎麼可能輪得到我?”

金爺氣得大喝一聲,腹中鮮血頓時汩汩湧出。金七少爺只覺父親按住自己的頭頂的手掌已經開始發力,驚恐之下,只能緊緊握住匕首,下意識地繼續往前捅。

誰知突然間,金爺掌間力道盡消

——這隻足以截斷錢塘江的鐵掌,竟變得溫柔無比,從金七少爺的頭頂緩緩滑落,輕撫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