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個中滋味

蘇心怡的米酒獲得了顧客的一致好評。

說是米酒，其實就是甜醪糟。到酒廠買一些幹酒麴備用，糯米泡到一定程度上鍋蒸熟，晾至不燙手的時候，用手邊捏邊撒一些溫熱水。這個步驟很重要，水的多少，決定了醪糟的多少。將酒麴粉撒進去均勻攪拌後，在容器中間挖一個窩。

春天沒那麼熱，所以發酵時間長。為了縮短工期，蘇心怡買來幹淨的棉被裹住容器，幫助發酵。當醪糟發酵到一定程度，就用大大的陶瓷罐裝起來。客人點多少，就上鍋溫多少。

自打鳳子墨和孟玉飛來過之後，之前那些蠢蠢欲動的地皮流氓們，全都不見了蹤跡。蘇心怡以日進鬥金的速度迅速積累著資本。

棲心食客的顧客涇渭分明。

中午時分，大多是本城在公職部門任職的，比如李捕頭和他的同事們。或者是走南闖北沒太多時間的人。畢竟，快餐勝在品種多而時間短。蛋花湯、牛肉羹、海帶湯……每天不重樣的免費湯供應，更是讓他們贊不絕口。

而傍晚的客戶，則多是有閑有錢的小公子小娘子們。蘇心怡定製的蒸碗餐具很是雅緻，瑩白的陶瓷，手繪有簡筆的花草，看上去靈動又幹淨。蒸碗的分量適中，幾個好友叫上一桌子，也不會太撐。

更難得是，米酒！這米酒的滋味，不要太好喝哦。酸酸甜甜，像果漿，但是又有幾絲酒的香氣。每人來一小壺，恰恰微醺。帶著這樣美妙的感覺歸家，心情都變得好了起來。

可惜只有一個雅間。很多人勸蘇心怡再擴大下店面，蘇心怡卻不然。自己一個人照顧店面已經很吃力了，再多一些包廂，是不是又要多僱上幾個人？

京城有奇異果酒飲，同州有蘇心怡米酒。很多品嘗過雲棲樓飯菜的人給出了極高評價。無意中得知這一說法的蘇心怡暗暗好笑：那奇異果酒飲，也是蘇心怡創造的呀。想到奇異果，就想到百草山，想到百草山，就想到了林翰之。不知道百草山的春天是不是跟後世的秦嶺一樣，正值春花爛漫。

蘇心怡想念林翰之。

夜深人靜的時候，輾轉反側的時候，孤枕難眠的時候，她總會想起那些恩愛的日子。林翰之的吻，芳香而令人沉醉，似乎有讓人沉淪的魔力。翰之，他好嗎？

相較於棲心食客的欣欣向榮，林家卻有著不一樣的光景。

酒廠和芝麻糊廠轉給了王小寶幕後的大老闆。林母拿著萬兩白銀，底氣十足，菠菜生意也不做了，一百兩銀子又賣給了王小寶的東家。

農歷的四月初六是科考的日子，林翰之爭分奪秒地啃噬著知識。花芝的母親被執行了絞刑，說是有人打了招呼，行刑前也不許探視。花芝時不時來找林母，有時候會帶著父親和弟弟。林母心軟，總是會偷偷塞給他們一些銀子。

花芝扭扭捏捏，問林母自己還沒有機會跟翰之哥哥在一起。林母不敢應承，又怕花芝失望，總是含含糊糊地說，等翰之科考完，就跟他商量。

林翰之憋著一股勁兒，發誓要考取功名，再去尋找自己的小娘子。帶著這股勁兒，林翰之背上行囊，準備出發去京城趕考。林母怕兒子路上受委屈，也跟著去了。

現在林家有錢，自然不會步行。林母早早就找好了馬車。一路上，倒也舒適有加，沒受什麼苦。只是那林翰之路過陡峭的山路時，還是會想起蘇心怡。她一個小娘子，為了林家，便是踏著這樣的艱險，一次次出生入死！

“娘，你會想心怡嗎？”林翰之忍不住問林母。

“翰之啊，別胡思亂想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考試。等你考取了功名，咱們再去尋找心怡。”林母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內心卻十分鄙夷：蘇心怡離開林家，誰知道去了哪裡？一個小娘子，離開夫家能有什麼樣的出息？說不了已經嫁人，為自己找好了靠山！這樣最好，翰之才會歇了心思。

萬一翰之考上，那就在京城找個妻子。萬一，萬一落榜，不還有花芝嗎？林母打得一手好算盤。

蘇心怡這幾天生意尤其火爆。前去京城趕考的學子偶爾會落腳同州客棧，環境好味道好的棲心食客自然是他們的首選。棲心食客，多好的名字啊。學子們無不交口稱贊。蘇心怡愛屋及烏，總是額外為學子們送上一道銀耳羹，說是營養好，利於睡眠。

蘇心怡知道林翰之也去了京城。以林母的性格，一定是一路趕腳不會停留。但願林翰之能考個好成績。蘇心怡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心怡。”正在這時，鳳子墨來了。

這些時日，鳳子墨總是時不時來找蘇心怡，有時他會帶來一些宮中的糕點，有時也會帶幾件首飾。蘇心怡一開始總是推辭，然而次日就會發現被自己推辭掉的東西又出現在了書桌前。她知道，一定是鳳子墨偷偷放了進去。

罷了罷了，總歸是一番好意。

今天的鳳子墨拿了一朵白玉雕刻的簪子。白玉蘭的模樣，花將綻未綻，乍眼一看，竟可以假亂真。“心怡，你別動。”鳳子墨在雅間叫住蘇心怡，小心翼翼將簪子插入發簪。

見蘇心怡下樓去準備食物了，鳳子墨來到書桌前，將宣紙鋪於毛氈之上，提筆作起畫來。只見他勾皴染點擦，一個亭亭玉立的人兒就躍然紙上。這畫中的女子，兩眸嫣然，笑意盈盈。發簪斜插一隻玉蘭花，赫然就是蘇心怡。

鳳子墨將畫作放在一旁等待晾幹，靜靜等待蘇心怡。端了餐盤上來的蘇心怡自然看到了這幅畫，見畫中女子分明就是自己，她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又被鳳子墨的畫技打動，心中又說不清的心思。

“心怡，你知道的，皇室中人，不允許出現在科考現場。但是為了檢驗我自己，我會化名參與。所以，這段時間我就不來看你了，你照顧好自己。有事就讓鳳一找我。”鳳子墨說道，“這幅畫，我會帶走。見不到你，就讓你的畫像陪著我吧。我真希望，能早日與你在一起。”

鳳子墨長身玉立，站在書桌前，含情脈脈。蘇心怡不知道怎麼接話，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子墨，祝你考出考成績。”蘇心怡想了想，開口說道。

“心怡，讓我抱抱你。”鳳子墨輕輕攬過蘇心怡，不容拒絕。鳳子墨的懷抱很溫暖，有好聞的玉蘭花香。哦，原來他竟如此喜歡玉蘭花啊。蘇心怡在心中暗暗說道。

蘇心怡沒有拒絕鳳子墨。

“我大概是喜歡鳳子墨吧？”蘇心怡問自己，“這一刻，心中竟然如此滿足，完全沒有想起林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