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風呼嘯, 夾雜著宣城特有的煤灰顆粒, 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沙沙”的悶響。

李曼青揉著眼睛,含糊不清道:“今天怕是下雨了,要不就別去了, 休息一天吧。”

身旁的男人只說:“今天就能完工了。”又歪過腦袋看了她一眼。經過四個月的修養,李曼青臉上的浮腫早已褪下,白天又要淘孩子又要伺候豬雞,半夜還得定時喂孩子, 連月子裡補起來的雙下巴都沒了。

又恢複一張白淨的瓜子臉, 昨夜休息得好, 膚色裡還透著淡淡的粉紅。

唐豐年很想親一口——當然, 他也這麼做了。

四個多月的大雙小雙已經會跟著聲音轉頭了, 聽見“吧唧”一聲, 以為是誰又親了她們, 像平時爸爸媽媽怎麼親也親不夠她們一樣,“咯咯”笑起來。

一邊笑一邊轉頭看媽媽的大紅臉, 笑得更開心了。

李曼青打了他兩下:“快走開, 你閨女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兩個小丫頭精著呢!

唐豐年壓住她的手, 一把就舉過頭頂,故意將身子的整個重量壓在她身上。

早起的男人,已經有什麼灼熱抵到她了……李曼青不敢再掙紮, 只輕輕推他:“你閨女肚子餓了, 快讓開。”

男人喑啞著嗓子對她耳語:“我也餓了。”都餓了一年了!

說話間熱氣全噴她耳間, 熱乎乎的難受,彷彿心跳都快了兩分。

就在這麼旖旎的氛圍裡,也不知是大雙還是小雙,誰“咘”的叫了一聲,李曼青噴笑:“聽見沒,你閨女說你不知羞呢,快讓開。”

唐豐年氣餒,“惡狠狠”的親了她臉頰兩口,又翻身進去床裡親兩個閨女,硬硬的胡茬親得她們咯吱笑,笑出來的口水全噴他臉上……才戀戀不捨的下了床。

快過年了,這幾天工地上的活計也接近尾聲,打樁早幹完了,後來又包了粉牆和貼瓷磚來幹,百貨公司等著年前要驗收,他得風雨無阻的出門。

每天天不亮就上工,中午也來不及回家,得晚上天黑透半日才進門,李曼青看著他每頓飯都吃著就能睡著,心疼得很。

她抱了抱兩個往她懷裡拱的閨女,笑著安撫道:“別急別急,先去給爸爸和舅舅做早飯,你們先等等啊。”說著用被子將她們圍在床裡側。

果然,廚房裡炸洋芋的傢什已經不在了,公婆又早早賣洋芋去了。她先在風爐上給他們燒了一壺洗臉水,同時在小鍋裡打了五六個雞蛋,又切了半碗火腿丁,舀出昨晚吃剩的冷飯,放足豬油和鹽巴,炒了快半鍋的蛋炒飯。

等她剛夾了半小碗鹹菜,他們也洗好臉了。

“哥,你們快趁熱吃,不然冷的快。”又給他們每人盛了一碗大骨頭湯。

男人們狼吞虎嚥,十分鐘不到,半鍋飯就沒了。

“中午不想做飯就算了,帶著孩子下館子去。”唐豐年又喝了口濃濃的骨頭湯,滿足得舒了口氣。怪不得閨女喜歡這東西呢,又濃又香,喝進肚裡暖融融的,身子都跟著暖起來。

這幾天愈發冷了,汽車站的客流量更多,外省打工回來的,讀書放寒假的,都要在客運站中轉,連帶著唐家的洋芋愈發好賣了。老兩口比兒子還早出晚歸,除了中途回來拿洋芋和水,一步都離不了攤子。

李曼青每天只要管自己中午飯就成,倒是輕松。

“行,到時候我問問豐梅。”唐豐梅也放寒假回來了。

等送走他們,李曼青才抽出空去喂孩子,兩個小丫頭的尿布換過,又用開水洗過,給她們穿得暖暖的抱到堂屋裡。先在水泥地上鋪一層化肥口袋,上頭加幾件大人的舊衣服,再蓋一層毛毯,直到感覺不到地板的冰涼了,才放她們到上頭爬。

大雙小雙每天最喜歡的就是爬毛毯。當然也還爬不了多遠,多數時候是躺著“啊啊哦哦”說些大人聽不懂的話。

果然,現在一看見這塊“樂園”,就高興得“啊啊”直叫,張著小手恨不得自個兒撲過去。

李曼青怕她們爬超過毛毯,受了水泥地的涼氣,用幾張凳子給她們圍出個小天地來。

她自己則在門口一面跟她們說話,一面洗衣服,剁豬草,喂雞……每天的日子都一個樣。

說不煩是不可能的。

但孩子這麼小,讓老人帶著,她去賺錢,卻又捨不得。總覺著在孩子最需要陪伴的時候,捨不得錯過她們成長的任何一個瞬間。

沒一會兒,豐梅也起了,從廚房煮了兩碗麵條來,姑嫂倆吃了。豬雞已經喂好,又喂過奶,李曼青讓豐梅看著孩子,鎖好大門,她自個兒換了衣服出門,就當放放風吧。

可惜,臘月裡的寒風一點兒也不好放,宣城縣雖不會下雪,但風裡帶了濕冷之氣,迎面吹來把人臉蛋都颳得通紅,尤其兩只耳朵露外面,都凍僵了。

她使勁搓了搓耳朵,又哈了兩口白氣,往縣城北面走,那是靠近雲安市的地方,這段日子天天窩家裡帶孩子,唐豐年工地上已經結回來一千塊錢了,公婆每個月給她的三百塊,外加她平時攢下來的,也有快兩千塊了,她想再瞧瞧有沒有合適的烤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