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羨聽了徐君惟的話也明白了眼前這人不算個東西,謝揚帶了三四十人堵在大廳,氣勢洶洶,地上躺著的怕是阻止他粗野行徑的人,穆玳一個嬌軟的弱女子被他揪住脫身不得,聽了這話耳朵都漲紅了,“我沒有收你的銀子,也沒有答應你的邀約,你不要胡說。”眼淚從她水盈盈的眼波中漾出,滑過羞憤而紅的面頰。

謝揚抬眉一笑,從懷裡掏出幾張數額不小的銀票,“這就算你收了。”說完,他竟伸手將銀票塞向穆玳一襲銀紅的抹胸裡,身旁他的狐朋狗友和擁簇發出陣陣猥瑣的笑聲。穆玳拼命躲閃,屈辱之下已然哭得不成樣子,卻嬌怯無力只能任憑謝揚上下其手的調笑。

“真是……混賬!”徐君惟怒不可遏向前走去,卻被唐雲羨的一隻手臂攔住去路。

“你做什麼?”她面色淡然,語氣平緩。

“英雄救美啊!”徐君惟理直氣壯。

“你數數這裡有多少個人,你打得過他們嗎?”

徐君惟不假思索,“我打不過不是還有你嗎?”

唐雲羨的語氣比遮不住月亮的雲還淡透,“我要是你就等著看接下來的好戲,別上去陪她一起唱,到時候自己下不來臺。”

徐君惟冰雪聰明,聽懂了唐雲羨話裡的意思,“你說她是在假裝?”

這時穆玳的哭聲越來越大,無助的絕望彌漫在哀婉的聲音裡,聽得人焦慮心碎。

徐君惟不知該不該上前搭救時,門重新開啟,這次進來的也是兩個人,但徐君惟卻愣住了,“這是……”

進來的是個圓腰大頭的中年人,走路一晃一晃,臉上喜滋滋的表情在看到混亂一幕時變為震驚,隨即怒容滿面,臉都漲紅了,“混賬!”

唐雲羨低頭笑了笑,後退幾步靠在欄杆上,撈過一邊沒被毀掉座塌上擺著的白瓷酒瓶,往先拿在手裡的酒杯裡倒了一點,邊喝邊看。

來人爆喝一聲後,那群烏合之眾極不耐煩,“趕緊滾!也不看看是……”回過頭替謝揚罵人的跟班看見來的是誰,聲音和腿一起軟了下去,“國公爺!”

他這一聲喊,謝揚也抬起頭,所有人都看了過去,人人目瞪口呆。

穆玳這時終於逃出了謝揚的鉗制,哭著跑向了來人,“國公爺……救命!”

“這個就是永國公吧?”唐雲羨笑得意味深長。

“是……是永國公謝皖……”徐君惟也算有見識的人,但情勢的突然變化讓他有點崩潰,“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穆玳紮進永國公謝皖的懷裡便開始氣喘籲籲的哭,香蘭泣露梨花帶雨,委屈可憐得已經快要揉碎人的心了。

“原來穆姑娘約的人是他啊……”徐君惟忽的也笑了出來,又搖搖頭,“永國公府後院起火,這戲還行,想看!”她開開心心湊到唐雲羨身邊,不客氣拿過酒壺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前碰了唐雲羨舉在半空的酒杯,極其自然朝她一笑,瀟灑的一飲而盡。

“你這個不孝子!”永國公開始追打自己的兒子,而謝揚的狐朋狗友見狀都已經做鳥獸散,跑了個幹淨,謝揚一邊喊著不敢不敢,一邊跑,穆玳還在一邊哀哀地哭,叫人聽了心傷不已。兩個實為父子的男人正為了她爭風吃醋,永國公氣喘籲籲,小公爺膽寒面白,他氣不過提了國公夫人,又說了幾句頂撞的話,謝皖更生氣了,追著他一路跑了出去。

獨一亭之前有多喧鬧,眼下就有多安靜。

穆玳突然不哭了,她抬起頭,淚痕還掛在脂玉般白皙的臉上,嘴角卻高高揚起,掛著得意和愜意,眼眉舒展暖情溫溫,她回過頭,流轉的目光落在了唐雲羨和徐君惟身上。

“自己帶著姑娘來我這裡喝酒的大人還是頭一個。”她雖然是朝徐君惟說話,可眼睛看得卻是唐雲羨。

知道她沒看出自己女扮男裝,徐君惟也得意起來,不知好歹的伸手搭在唐雲羨肩膀上,準備吹噓一番,可沒等指尖碰到衣角,唐雲羨已經撂下酒杯往前走了,她只好灰溜溜跟上去。

唐雲羨走到了眼波流轉的穆玳面前,“明天這個時候,約大理寺少卿陶知溫遊湖,我在湖上等你。”

穆玳嫵媚的笑意裡有謹慎的不屑,盯著唐雲羨的眼睛看正欲開口,卻見她將一個半個手心大小紅紙疊的三角形放進自己手中。

笑容在驚異中退卻,“是你?”穆玳抿緊了妖嬈的紅唇,目光灼灼。

“紅燭令?”徐君惟盡管知道唐雲羨和玉燭寺有關,但當她看到玉燭寺卿用來傳令的方式還是震驚得無以複加,“你……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