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新埋著頭,帶著哭腔悶悶地說:“一然,我好難受。你說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他們兩個?他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懲罰他們?”為什麼好人沒好報?這麼好的兩個人,為什麼要承受這些苦難呢?

許一然面色晦暗,眼裡有著苦澀,緩慢地低低迴了句:“他們沒有錯。他們只是,很不幸而已。”

他們只是很不幸,遇到了一場厄難。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奈,你好好地在路上走著,莫名就被絆倒重重摔了一跤,頭破血流。你即使憋屈哭鬧,也不會有人為你做主。你除了把苦水生生往肚裡咽,咬牙站起來接著走,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臥室裡,韓遇緩緩睜開眼睛,眼裡黯淡無光。他又低低喚了聲,“溫軟。”我好想你。

他依舊沒有說出“我喜歡你”這句話,因為她已經聽不見了。

他側躺蜷縮著身體抱著自己,眼神呆滯地看著一旁空空如也的位置。他用沙啞的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呼喚那女孩的名字。

他喊了一夜,可再也沒有人,會回應他了。

……

鑒於韓遇的情況,許一然和江新兩人都配了他家的鑰匙。

往後的日子裡,他們每天下班後,不是在家把抱著酒瓶子的韓遇揪起來吃飯,就是在各種街邊上找到喝得倒地不起的他。

有一次韓遇喝到胃出血,送了醫院。許一然忍不住沉著臉質問他,是不是想喝死自己?

韓遇依舊兩眼無光,語氣卻異常認真,似還帶著一絲莫名的恐慌,“我沒有尋死。我不會尋死。”他不像是在回答許一然,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兩人試過好聲好氣勸導他,也試過疾言厲色責罵他。但不管是哪種,他都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聽完之後依舊我行我素。

他們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渾身不得勁,完全束手無策。只能將希望依託給時間了。

轉眼間,便到了除夕。

韓遇拒絕了許一然和江新兩人的邀請,自個在家縮在角落裡從早坐到晚出神。罕見的,他今天沒有喝酒也沒有吸煙。

晚上,他終於起身,去廚房煮了一袋餃子。

他拉聳著眼皮看著桌子上的餃子發怔。餃子從冒著騰騰熱氣到最後涼透僵硬,他也沒有動筷子。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僵硬麻痺的手,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餃子。

耳邊忽然響起那甜軟的聲音:

“韓遇!今年我們可以一起過年了!”

“我要給你做九大簋!不行不行!不夠!”

“我要給你做這麼這麼多菜!我給你做一次滿漢全席!”

“我還要跟你討紅包!你得封個大大的紅包給我!然後我們還可以去小新和一然家拜年……”

餃子驀地從筷子中掉落。

木然的臉開始崩裂,他放下筷子,捂著耳朵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過了許久,他緩緩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眼裡黯淡無光,一片荒蕪。

這一年,他終究是自己一個人過。

往後,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