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此時開的車是他特地去找朋友借來的,這也是單靜秋要求的,她人都要離婚了,沒打算繼續在那家裡搞個家庭大亂,以她對詹浩宇的瞭解,若是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兒子來接前妻,肯定要火冒三丈了。

她們上了車,詹嘉豪便平穩地開著車出發,沒說話,給母女兩個留點空間,他知道起碼姐姐心裡今天肯定不太好過。

詹嘉琪的頭才剛坐上車便靠在了媽媽的肩頭上,這幾天她一直超乎她自己想象的脆弱,說來有些好笑,她每次自以為自己釋然了,卻又會在不經意間想起什麼,然後潸然淚下,不過今天,也總算是和一切正式做了個告別,開始迎向全新的人生。

“嘉琪。”單靜秋輕聲喚了下女兒,她看到詹嘉琪好奇般地抬起頭。

她的手從包裡掏出了個好看的藍色小禮盒,塞到了詹嘉琪的手裡,輕輕地拍了拍她:“咱們現在要開源節流,可媽媽沒忍住想要打扮你的心,給你買了個小禮物,你可要好好帶著,不然媽媽可要難受的!”

詹嘉琪呆呆地看著放在手上的禮盒,這盒子倒是和她早先送出去的不大一樣,綁著好看的白色緞帶,她小心翼翼地將緞帶解開,只見緞帶落下,盒子開啟,裡頭是被銀鏈子串起來的一隻大方的素戒,不過以詹嘉琪的眼光,也知道這看起來簡單,可還是得花一點錢,她忍不住地喊了聲:“媽!”這幾天她幾乎是一直和媽媽黏在一起,卻不知道媽媽是何時跑去買的。

單靜秋笑了笑,稍微用了點力將女兒扶正,伸出手從盒子裡將項鏈拿起,輕輕地將鏈子從女兒胸前繞過,將後頭的環扣扣上,只見那枚簡單的戒指便這麼穩穩當當地落在詹嘉琪鎖骨下面點的位置。

她最近每天晚上半夜都會起來看看嘉琪,畢竟她心裡頭知道,這孩子只是面上堅強,這五年的感情,究竟有誰能說放開就放開呢?在前幾天晚上,她半夜醒來便看見女兒房間的燈還開著,她一直等到了天亮了,要進去看女兒的時候,一番認真的觀察,一下便發現了女兒忽然空蕩蕩的脖頸,而那上頭本來一直掛著的東西單靜秋還能不知道來歷嗎?

她便和嘉琪打了個馬虎眼,找了個下午說她要出去買點水果,趁著她在家裡照顧阮阮,便打著車到周圍的商場,逛了逛選了這個簡單的款式,包裝好,已經放在包裡兩天了。

“怎麼啦?”她看向嘉琪的眼神很溫柔,輕輕地攬了攬她,“真好看。”

詹嘉琪的手放在鎖骨前頭的戒指鏈上放不下來,事實上自打摘下鏈子開始,她便總也不習慣,每次忽然照到鏡子時時常回一恍惚,有種東西丟了的驚恐感覺,在心悸片刻後才會苦笑著放下迷茫的手,一言不發,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沒想到還是被媽媽一眼看穿。

“新的項鏈,特別配你。”單靜秋笑著撫弄了下女兒掛在耳邊的頭發,聲音在新的兩個字上稍微地加重了重,這意味無論是她還是嘉琪都聽得清清楚楚。

詹嘉琪眼神裡就像有細碎的星光一般,看著媽媽一動不動:“是啊,新的項鏈,真好。”然後沖著媽媽笑個不停。

詹嘉豪在紅燈的間隙從後視鏡裡頭看了眼後面互相對視,笑個不停的媽媽和姐姐,那顆從昨天晚上便高懸著要他睡不著覺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的手放在車前的音響那撥弄了幾下,沒一會那裡頭悄悄地流淌出了音樂,就像放鬆的心一樣,靜靜流淌。

……

尚在民政局大廳裡頭的易天展臉上已經是陰雲密佈,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但留存的禮貌還是讓他在同詹浩宇說了聲先走,後才僵硬著身體轉身離開,快走到大廳門口的時候,他停住了腳步,將手中的盒子重重地丟到了放置在大廳旁的垃圾桶中,頭也不回地選擇了離開。

他根本從頭到尾就不在乎,他早就有了新的珍惜的物件。

詹浩宇拿著手機想了很久,想同單靜秋發去一條關心的資訊,他怎麼就想不明白,兩人這麼多年了,這孩子都老大了,還能鬧騰出這麼多事,可這資訊才剛發出去,現實的卻是一個紅色的感嘆少,上面的提示寫得是清清楚楚,他已經被刪了好友,要他只得看了半天,重重地嘆了口氣,將手機螢幕關上。

只是他離開的身影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孤單,悄悄地在大廳中湧動地人頭裡錯身離開。

……

半年後。

詹嘉琪此時正坐在床上,旁邊的阮阮正撒歡了一樣地在床邊不斷地開始了她的跑圈運動,像是這樣的活動一定要等她筋疲力盡了或者出現新的吸引她目標的物件她才會停下。

“……媽,其實也不用這麼誇張吧。”詹嘉琪小心翼翼地提出了意見,畢竟媽媽已經在房間中像是一隻飛舞的蝴蝶一樣飄來飄去了許久,而她手上掛的衣服也已經越來越多了起來。

單靜秋總算意猶未盡地停下了腳步,將懷裡高高的一疊衣服放在了床上,這麼一大疊衣服砸下去的勁頭要床都跟著彈了彈,而旁邊的阮阮一看已經是掛在了外婆的腿上興奮地喔喔直叫喚了起來,要房間裡充滿了她活力十足的聲音。

她們三現在住的房子是在嘉琪結婚前,單靜秋替她置辦的房子,倒是不大,只有一百出頭平方,三室一廳,地段還好,起碼讓她們三個在裡頭生活是綽綽有餘,這半年來這房子裡已經充滿了生活的味道,外頭的餐廳、床頭桌上都擺上了她們三個特地到攝影店裡頭拍的全家福,上頭三張笑吟吟又如出一轍的臉放在一起,讓人看了便忍不住跟著直笑。

而今天,對於詹嘉琪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

“媽,我想來想去,我是不是……還是不去比較好呀?”詹嘉琪猶豫了許久,還是開了口,小心翼翼地看向正在同阮阮玩起了你推我我推你遊戲的媽媽。

單靜秋終於一把把小魔星抓了起來,直接抱在了懷裡,看向了詹嘉琪:“怎麼突然又這麼說?你要告訴媽媽才行。”

詹嘉琪耷拉著腦袋,忍不住直嘆氣,事實上這半年來她已經漸漸地恢複了從前眉飛色舞的神采,像是今天這樣有點沮喪的神情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再見過。

在這半年來,詹嘉琪一直在家裡頭待著,事實上照顧阮阮不算是難事,尤其是有媽媽在旁邊幫忙,像是以前最要詹嘉琪犯愁的,每回吃飯的逮捕阮阮活動,媽媽更是不在話下,每次阮阮才剛開始撒歡,媽媽總能瞬間出現在阮阮的面前,一把將她捕獲,然後讓認了慫的小魔星乖乖聽話吃飯,更別說每天下午阮阮還要和小區裡的小朋友一起玩耍了,倒是越發地沒有精力來折騰詹嘉琪。

不能否認的是,在這份閑中她忍不住地便重燃起了興趣,當初無論是在學校、在實習單位、在爸爸的公司,她在專案組裡都是一口唾沫一口釘,說一不二,雷厲風行,她是享受於這種努力,收獲成果的快感的,所以一旦稍微沒事做,她便也忍不住地透過以前學校裡的資源,接起了一些協助專案的方案,幫著同學或是介紹來的公司一起策劃、安排,在s城的業內也又悄悄地積累起了一點名聲。

而在上個禮拜,以前學校裡同在一個社團,剛從國外歸國不久的學長寧晉榮聽說了她的訊息,便也發來了邀請,要她去公司裡頭入職,協助公司進行最近的幾個並購案,而這邀請一來,便要詹嘉琪忍不住地輾轉反側。

她一是擔心自己已經脫離了職場五年,不能好好地勝任工作。二是害怕離異後,缺少父親角色的阮阮會在長大的過程中受到傷害,追求事業不可避免地要少顧慮點家庭,想到這,她便忍不住地躊躇起來,可不可否認的是,她對這份工作確實充滿了嚮往,也對擁有自己的事業充滿了渴望。

但是……

單靜秋蹲在了女兒面前,溫柔地問:“嘉琪,咱們當初不是說好了,有什麼事情都直接和媽媽說嗎?你要是不和媽媽說,那以後萬一媽媽遇到點什麼事情,也就不和你說了哦!”

詹嘉琪沉默了良久,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媽,我……”她低著頭,“我已經五年沒有上過班了,這五年來我幾乎是把當初學的那些東西丟得個七七八八,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在公司裡如魚得水,能在處理好人際關系的同時把交到我手上的任務完成,我不願意辜負相信我的學長……總感覺這樣的我,回到崗位,對他,對我自己都是一種不負責任。”她的眼裡寫滿了迷茫。

單靜秋笑著看向了女兒,她這一抬頭,懷裡的阮阮也跟著外婆抬起了頭,眼睛直盯著媽媽不動:“嘉琪,當年你在第一次去公司的時候,也是個身經百戰的領頭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