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我們家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七)(完) (1)(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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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明將要降臨之前, 黑夜更為黑暗,漆黑的夜空中似乎連星河都跟著沉寂, 毫無光亮。
忽地,黑色中有一道銀色光芒閃過, 隨著光芒的靠近,站在地表的人微微眯著眼,絲毫不閃躲, 他們知道, 這是單星駕駛的機甲星月。
曾幾何時,對鐵玫瑰軍團的人來說, 單星就像是初出茅廬的孩子, 雖然天賦卓絕,但終究經驗不足,哪怕再無敵手,也還沒有經歷殘酷的戰爭考驗,平日裡她總是帶著笑, 甚至有些嘻嘻哈哈地, 就像是個在愛裡長大的孩子, 可現在, 這個孩子已經長大了。
星月停在了前線醫療點上,原本漂亮的銀色表層已經斑駁, 堅固的機甲上有了許多劃痕和脫落,經歷了反複維修的它顯得異常的“狼狽”,就連站在那都有些垂垂欲墜的感覺。
單星從機甲上走下, 在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她總是輕巧地從上面一躍而下,不過近日來在戰場之上的疲於奔命已經讓她連應對都難,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疲態的她,仍舊掛著笑,緩緩地從中而出,而旁邊醫療點中的醫療員早就在看到她出現的那刻盡數出動,開始幫忙把她剛帶回的那批傷員進行簡單的處理。
前線醫療點的負責人姜醫生是鐵玫瑰軍團醫療處的老人了,他也是看著單星長大的,這孩子在前段時間,還能無憂無慮地在母親庇護下快樂地發展,卻在此刻面對戰爭,從血色中走來,幾乎每一分鐘都在長大、都在變化。
姜醫生對單星挺了解,一眼就能看出她此時高高掛著的笑容有多麼虛假,就單從小姑娘此時虛浮的腳步,他便能瞧出單星已經是強弩之末,勉強撐住,還好他年紀也大了,不需要避嫌,只是沉默地默默地走到單星的身邊,沒多說靠了過去,把自己當做小姑娘一個把手,讓她能站直了身子走完這段路。
還沒往前走兩步,單星聽到才剛蘇醒來計程車兵沙啞著問道。
“我的老夥計,還能修嗎?”
剛剛被單星從戰場上抓下來的軍人已經是灰頭土臉,當單星趕到的時候,他的機甲已經被異星人生生撕扯開來,對方正打算對他們的進補大餐動嘴,卻被單星截胡。
可單星來得及救人,卻來不及救那臺機甲。
那軍人的額頭還在滲著血,身上剛剛泛紅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整片的青紫,看起來很是嚇人,可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抓住了路過的機甲建造師,慌亂地問著。
事實上像他的職位是沒有什麼專屬設計機甲的,他所乘坐的血骨花是鐵玫瑰軍團委託研究所在流産線中生産出的制式機甲,他曾經無數次盤算著自己的存款,打算等存夠了錢改造一番,或是定製一架獨一無二的機甲,可當那一刻,被異星人從機甲中抓出來的時候,他狼狽地看著後頭被生生劈開的血骨花,感覺身上的疼痛已經無知無覺,只念著他的那具被他嫌棄了無數次的機甲。
正要到前方去維修機甲的萊昂才剛路過就被一下抓住,這段時間來他也幾乎沒得休息,特殊時期幾乎每一分鐘都被計算得分外緊張,恨不得能將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在維修之中,只可惜在戰爭中的你來我往對機甲的損耗太過嚴重,後面的産能哪裡跟得上,原本講究仔細珍惜的機甲現在早就成了縫縫補補又三年,別的不說,就現在醫療點這麼多人把機甲都往外一放,基本上都是缺胳膊少腿,就沒個完好無缺的。
他看向那緊張地軍人,對方手裡緊緊地抓著空間紐,哪怕手上已經有了挺多傷,也還是把自己的機甲帶了回來,他看著那人將機甲放出,一片沉默。
血骨花在鐵玫瑰軍團裡是最常見的式樣,可這應該是萊昂見過傷得最重的一具血骨花,駕駛艙被對半劈開,原本裝載著武器的左胳膊直接被整個砍斷,只剩下光滑的切口,身上的血色塗層被摩擦得差不多幹淨,原本用於助飛的助飛器也已經不見蹤影,他只能沉重地沖對方搖了搖頭,然後看著對方突然嚥了氣般地躺平在那。
好半天對方才狼狽地笑笑,用手往臉上一抹,卻不知道是把血往血上抹,那張本就傷痕累累的臉更加的斑駁,他只說:“只可惜,我的老家夥不能陪我在戰鬥了,我還能上去打呢,沒想到他先投了降,真沒用!”若不是從眼睛上徑直流下的淚水直接在臉上劃出兩道痕跡,這句話也許還真能騙過別人。
萊昂這下終於注意到了在旁邊的單星,他就是特地來找單星的,沖著對方點了點頭便問:“星月呢?我幫你看看!”像是星月這樣的機甲,幾乎整個醫療點的物資都得先緊著對方,畢竟現在這半片戰線的救援工作幾乎都壓在了單星的身上,星月更是不容有失。
剛剛單星已經及時地把星月收回了空間紐,原本她也打算著去找萊昂修理一番,於是便這麼一按,將星月放出了在眼前的空地之上。
星月是萊昂看著單月的設計圖一點一點做的,這具機甲的每一個構造都被他銘記在心,可此時就連他都有些認不出這具機甲了。
他沉默著沒說話,熟練地湊過去開了艙便檢查,只單單這麼看,他就能知道上頭的主人遭受了多厲害的鏖戰,他的眼神忍不住看向在下面勉強倚靠姜醫生撐起身體的單星,好一會,終於下了機甲的他,低著頭認真地說道:“星星,我檢查了,機甲的損耗度有點厲害……在這麼下去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哪怕運氣好,堅持到戰爭結束,估計再也恢複不到曾經的巔峰狀態了,現在物資也不足,我能做的只是幫你把它的關鍵武器修複好,破損的甲殼粘好,其他的……”
他想到了一個別的方案,忙說,“星,咱們醫療點還有備用的機甲,雖然效能比不上星月,但是也還能用……如果把星月先收起來,過後再修,應該能恢複最早的狀態!”他是知道單星有多麼珍惜這具機甲的,就單他跟著單星來鐵玫瑰軍團這些年,幾乎每天單星都要對星月做一套全方位的護理,每天一大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爬高爬低地把星月清理幹淨,就像她的第二生命一樣。
單星爽朗地笑了笑,看向星月的眼神卻全是不捨和堅毅:“我知道你為我好,萊昂,你就把星月先修了吧,外出去救人的活,我少不了它的幫忙……”停頓了片刻,她眼中似有淚光閃過,卻又消隱無痕,只是往前走,手搭在機甲之上,“我相信姐姐不會怪我的,她也一定希望,哪怕真的壞了,星月也是在戰場上戰鬥到最後一秒,而不是放在倉庫裡,做個最完美的擺設品。”
單星迴過頭,沒有看機甲,她害怕她只要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把機甲藏到倉庫,這可是姐姐設計出的第一臺機甲……
從第一天,星月來到她身邊開始,她就覺得每一次戰鬥就像有姐姐陪伴在身邊,風雨無阻,無所畏懼,只是現在她卻不得不,把姐姐送她的珍貴禮物就這麼放棄了。
萊昂沉默地爬上了星月,沒說話只是默默地修理了起來,多年的交情讓他很瞭解單星,他再多勸勸沒準單星就後悔了,可他不能這麼做。
……
萊諾坐在議事廳裡,往日裡總是豁達笑著,有點傻大哥氣場的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笑過,在議事廳的側面擺著一個治療艙,裡頭平躺著一個人,那人正是北極星軍團的團長馮克志,前幾日他才被人從前線被硬生生扛下來,千辛萬苦才治了個七七八八,可終究沒好全。
可就在昨日,異星不知是發覺了他們這邊防守漸弱,竟然找準時機便發動了總攻,打得北極星軍團是節節敗退,他們不願讓馮克志知道這事情,生怕向來頂在第一線的他又沖到前頭,這回沖上去,只怕再也回不來,可千防備萬防備,萊諾沒讓人同馮克志說,便自己到了第一線,頂了馮克志的位置。
可在戰爭中無力關注後方的萊諾還是沒能攔住訊息的傳播,一聽到前線吃緊,萊諾快扛不住的馮克志直接把掛在身上的輸液泵全都拔下,上了他的老夥計,又再次戰了一把,他迸發出的巨大力量倒是要異星毫無預料下被打了個落花流水,可在異星終於暫時退兵之時,馮克志已經是連著機甲轟然倒下,就連站起來的能力都沒有。
“萊諾,喝點水吧!”軍團裡的軍師給萊諾遞上了一杯水,他能看見萊諾嘴唇都有些皸裂地樣子,若不是軍醫強壓著萊諾必須休息,萊諾想必現在還在前線不肯回來,可是這休息也無濟於事,自回來後,萊諾便像是這樣一直黏在了議事廳,看著前線的場景念念有詞,籌謀個不停。
萊諾點頭向軍師致謝,眼神往旁邊看去,離軍醫要求他的最低休息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心中稍微鬆了口氣,起碼在議事廳裡看到的轉播狀況現在還不算太差,可他有半顆心掛在了鐵玫瑰軍團那,那有著他的未來丈母孃和未來小姨子,從戰友的角度,他不願看到任何一個人的犧牲,從未來家人的角度,他更是怕極了有人離開單月會難過得無法承受。
他忍不住從空間紐的儲物空間裡拿出了兩個盒子,手不斷在上面輕輕的摩挲著,那是個漂亮的小盒子,上面繫著好看的緞帶,正是萊諾自己系的,他已經研究了無數次,哪怕是閉著眼睛單手解,都絕對不會出現什麼打結的問題,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上頭,一動不動,剛剛還很沉重像是被封了石膏的堅硬臉龐好像突然碎開,嘴上忍不住掛上了一個微笑。
“月,如果我能回來,你就嫁給我好嗎?”他將盒子重新放回了空間紐中,對自己喃喃自語著,按理他是不該帶任何非軍用物資到戰場上來的,可他那天還是沒忍住,如果真的有一天撐不住了,他也希望身邊有能代表著單月的東西,那就算離開了也不會遺憾吧。
“萊諾!你得到前頭去了!異星……又來了!”軍醫從外頭沖了進來,醫療點裡早就不存在什麼床位、治療艙了,就連地上都躺滿了人,他有些苦澀,原本正是他要求萊諾要休息滿六個小時的,只是……只是現在外頭已經風雨飄零,一定要有人戰出來。
“走!”萊諾沒二話,一下站起身便往外頭走,只是快到門口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看了躺在那滿臉平和的馮克志,出了門後隨著手上一操作,名為黑夜的機甲已經轟然站立在了眼前,他在進入機甲前,閉上眼,在心中忍不住說道。
月,保佑我,保佑我們,能順利回家。
……
在漫長的血色星路裡,幾乎每一刻都有交鋒在産生,隨著異星人的人海戰術,聯盟已經退了又退,甚至逼近了血色星路旁的星球邊緣,可唯獨有這麼移動著的一段,反而是往異星那更近了兩步,絲毫沒有要退的意思。
異星人算是信了邪,怕極了那不怕死的鐵玫瑰,當年原本異星已經把聯盟壓著打了好一段時間,眼看吞併聯盟指日可待了,他們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橫空出現一個鐵玫瑰,鐵玫瑰頭回踏入戰場時,就已經憑借自己非凡的能力壓得異星喘不過氣,更別說後來經驗老道之後,一度讓血色星路迎來了挺長一段時間的安穩,畢竟他們的命也是命,異星人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