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的時候,惟依出發了。

汽車沿著海岸線一路向北,早晨的海邊很寂靜,路上的車輛很少,惟依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靜靜的看向車窗外的風景。海面很平靜,在微弱的陽光下閃爍著暗淡的光。

她想,如果不是一眼望不到邊,她覺得這就是孤兒院前邊的那條江。

惟依前往的目的地是在海邊的一座山上,山很高,山路崎嶇蜿蜒,呈盤旋上升之勢。

車爬上山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麼,當它打著彎的往上前行時,坐在副駕駛的惟依可就吃不消了,她腦袋很暈,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停了下來,惟依仍然有些迷糊,不過她還記得今日的重要性,不敢耽擱,急忙推開門下了車。

只是惟依沒想到,下車之後,當她看到那座白色別墅時,她會有種潸然淚下的感覺。這感覺實在奇怪極了,惟依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了一些,這才走向小樓的大門,門口已有管家在等待了。

“歡迎光臨,請把行李給我吧。”一個身著黑色制服的中年男人朝惟依躬身行禮,他主動去接惟依的行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將手中唯一的一個箱子交到了他的手中。

“請隨我來。”管家笑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步履矯健的引領惟依走進了這座白色的別墅主樓。

門廳不大,門口有一面穿衣鏡,惟依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穿著一身標準的學生服,海藍色的上衣,白色的圓形衣領上是紅色細帶系成的蝴蝶結,下身是海藍色的過膝百褶裙,腳上穿著黑色的中跟皮鞋,怎麼看,她都是個高中生。

衣著雖然不起眼,但是她的長相卻是出眾的,哪怕室內光線很暗,她也能從鏡中看到自己仿若珍珠一般白皙瑩潤的面板。她的五官很精緻,眉眼間透著溫順柔和的氣息,她很乖巧的微微一笑,明亮的雙眼立時變成彎彎的月牙。

惟依仔細的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頭發,讓披散的頭發半垂在肩上,她又回身照了照系在頭發上的蝴蝶結,確定一切都穩妥之後,這才走入正廳。

豈料,她小心翼翼的拐過門廊,便見拐角處的樓梯上立著一個人,他靜靜的站在那裡,著實嚇了她一跳。

仰首間,她便看清了他,她的心神又是一蕩。

他的臉很白,顯得他的眉毛更加濃黑,細長的眼眸裡,黑白分明,目光深邃。他半垂著眼看她,她有種被他審視的感覺,而他那高挺的鼻樑下,略薄的嘴唇緊抿,似是在隱忍什麼,連著下巴也緊繃起來,留下深深的一道溝。

惟依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六神無主了,她眨了眨眼睛,雙手交握在身前,朝著他恭敬的彎腰行禮。這是她在學校見師長時行的標準禮,而眼前這個男子似乎要年長於她,她這麼做應該不會出錯,她如此想著低聲道:“你好。”

惟依的聲音很清潤,像甘冽的泉水一般,聽了讓人舒服,可惜她的問好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疑惑的抬頭看那人,那人卻還是目光深深的看著她,她看到他蹙了眉,很不悅的樣子,她頓時忐忑的低下了頭。

目光所落之處是他的腳,他穿著一雙黑色的皮鞋,油光鋥亮,很是有型,她禁不住視線慢慢向上看去。他穿著藏青色的雞心領背心,領口露出白色襯衫的小立領,而他的褲子是黑色的西褲,修長筆直,一絲不茍。

惟依不討厭他的打扮,但是他的表情實在是讓她迷惑,難道是她的打扮很讓他討厭麼。她完全垂下頭的時候,剛好看到自己的鞋,這是她穿了兩年的鞋,有些舊了,又沾了一路的風塵,似乎不太入眼,她有些窘迫的咬住唇。

“你叫什麼名字?”他的聲音驟然響起,沉穩有力,仿若古鐘一般撞在惟依心口上,令她的心止不住的狂跳。她猛地抬頭,迎上他懾人的目光,她有些受不住的又垂下眼,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叫惟依。”

“惟……依,還好……”他像是在咀嚼這個名字,聲音拉得有些長,而那還好兩字讓她覺得有些莫名,他是何意呢。

“忠叔,帶她去樓上歇息吧。”他隨口吩咐完,轉身往樓上走去,樓梯上傳來他沉穩的腳步聲,他很快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留下一個修長的背影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是的,大少爺。”忠叔的回應晚一步響在惟依耳邊,她這才回神,看向走到她身旁的忠叔,正是剛才為她提行李的管家。

“忠叔,你好。”惟依再次朝忠叔問好,忠叔笑得很和善,他恭敬的說道:“請隨我來吧,惟依小姐。”他說完便走在前邊為她引路,她本想說不用叫她小姐的話也都嚥了回去,默默的跟他上樓。

忠叔的腳步很輕,走在樓梯上悄然無聲,想必是長久訓練出來的結果。惟依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她小心翼翼的走著,想著之前看到的那個人,原來他是這家的大少爺呀,他好年輕啊!

上到二樓,走廊兩旁都是房間,管家帶她往走廊的盡頭走,在最後一個門前停住,為她開啟了門。這間房是朝南的,陽光很充足,不過只消一看便知很久沒住過人了,空氣裡漂浮著飛舞的灰塵。

“這間房昨日才打掃出來,有些匆忙,灰塵還沒散去,惟依小姐可以開窗透透風。”管家仍然微笑著說道。

“哦,好的。”惟依有些拘謹,她從來沒住過這麼大的房間,開門的一刻,她已被房間的華麗驚住,哪裡記得灰塵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