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遺憾讓切巖看到了,切巖就會意地俯下身,把耳朵貼近她的唇,耐心地聽她要對他講什麼?

小花看到切巖明白了她的心,讓她好感動。

她就倒抽著氣,拼盡她最後的力,撥出了她對丈夫的不捨和牽掛,“夫君,我……我要走了,真……真是……對……對不……對不起你……我……我……”就在這時……

捕快們走進了小花的臥房,要對切巖上枷鎖,卻看到了切巖夫妻的惜別,讓他們心中很不忍。

捕快們暫時停下了他們抓捕切巖的手,撤出去,肅立在房門外靜靜地等,等待著這縷可憐的靈魂,能平靜地邁出她走向地府的步。

也許是這縷可憐的靈魂終不能在人間停留得太久吧?不知何時,她竟悄然飄去,卻把她的悲苦留在了臥房裡,而臥房裡就傳出了喪偶男那狼一般的悲嚎聲。

不能再等了。

心情沉重的捕快拿著拘捕令,重又走進了切巖已逝的妻子的臥房裡,然而他們並沒有在小花的遺體前就給切巖帶上枷鎖,因為他們尊重亡人的存在,他們要給小花以尊嚴。

他們默默地把切巖從小花的病床邊扶起來,扶著他走出臥房,關上臥房門,在院子裡給他戴上沉重的枷鎖,把他押進了一個好人和壞人都不願意進去的地方——州府大牢。

卻是犯了罪的人必須呆的地方。

“唉……”切巖說到此心中悲痛,實在說不下去了,他嘆息一聲,就停住了他的口。

而切巖的鋃鐺入獄,也讓閏烏凰聽得心一陣陣地疼。

閏烏凰泣嚥著問切巖,“切巖哥哥,你就這樣進去了?”

切巖哀哀地回答道:“進去了,就這樣進去了。”

“那……”閏烏凰頓了一下,繼續問,“那後來呢?”

一聽到閏烏凰問後來,切巖的臉上就掠過一絲猙獰,在那大牢裡把人變成鬼的一幕幕,就浮現在了他面前。

切巖本不想再去講後來,但他知道不講就不能解釋他為什麼會對閏烏凰起殺心?他咬了一咬牙,在眼睛裡露出兇光,恨恨道:“那後來啊……”

後來,切巖成了囚犯,住進了牢房,他緊閉雙眼直挺挺地仰臥在牢房的草堆裡,不是在睡覺,而是在煉獄。

因為他不但要強迫自己去默唸天明前就必須要背熟的監規,他還要強迫自己必須盡快地、來適應他和各種等待量刑的犯人共居一室,還要強迫自己、必須要正視自己就是一個在押犯的這事實。

但是,無論他如何理智,他也無法接受他這個商界的富豪,這個家破人亡苦難的男人,他竟會在一夜之間,就從一個前途無量的匠人,而淪為了階下囚!

更在一夜之間,他所有的家産全部被查封!

更更在一夜之間,他就淪為了社會渣滓中的一員。

一夜之間,一夜之間啊!

他竟然就從天上掉到地上,從人變成了人的敗類和狗屎一堆。

這樣巨大的落差讓他接受不了。

讓他緊張又恐慌、彷徨又沮喪、讓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自己。

切巖緊閉雙眼強作鎮靜,一動也不動地僵臥在草堆裡,努力不去想他將來的下場會如何?

努力不去想他剛剛過世的妻子是如何斂葬的?

努力不去想親眼目睹他被拘的、他那悽惶無助的白發老孃,她沒有了兒子的支撐,她今後該如何去生活?

努力不去想在這間令他壓抑的牢房裡,他將如何去煉獄他作為男人的定力?

努力不去想……

這牢房的夜啊,光是讓他努力不去想,就已經是那樣憂鬱,那樣漫長了。

然而誰知道就在這時候,突然一隻大手在黑暗中就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