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來中都城好幾日了。

爹爹每日跟著陸大人熟悉各項事務,娘親帶著小慕蘭還要操持家裡,夏雲崢更忙,白天上學堂,下了學還要跟著霍乘風練功夫。

只有夏慕君,以前日日忙的團團轉,現在突然之間,好像無事可做。

這日,去驛站寄了寫給爺爺奶奶和姑姑的平安信,她提了個小竹籃,準備去買點新鮮瓜果,突然一頂軟轎停在了身邊。

轎中人伸出一隻塗了緋紅丹蔻的手,掀開簾子,輕喚了一聲:“表姐。”

慕君聞聲看去,女子紅妝粉飾,綾羅綺麗,烏發蟬鬢,珠光寶氣。

竟是映荷。

姐妹兩個找了一個僻靜的茶樓,進了小包廂,坐下敘話。

伺侯的小二是慣會看人,見映荷貴氣逼人,自然敷衍周到,一會端蜜果子,一會上清茶,又是焚香,又是插花。

映荷笑眼看著,朝身後的丫鬟抬抬手,丫鬟會意,從小荷包裡掏出一角碎銀子,遞了過去:“我家夫人賞你的,先出去吧。”

“是是是。”小二點頭哈腰,連連道謝,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夫人?”慕君心道,看了一眼丫鬟,映荷不覺有異,聽了十分受用。

慕君端起清茶抿了一口,清香縈鼻,唇齒留香,果然比平日喝過的好喝。

不由想起那日去青牛鎮,渾身淋濕,狼狽的躲在茶棚,恍若隔世。那日竟沒顧得上喝那家的茶,又是什麼滋味呢?

“表姐,這茶還入的口嗎?”

慕君抬頭,映荷正看著自己,好像是問茶。

映荷輕撫著手指,慕君看過去,她曾經因為幹活剪的禿禿的指甲已經蓄起來,精心修飾,塗了丹蔻,帶了戒子,當真十指芊芊。

“很好喝。”

映荷清笑了聲,她自然知道好喝,十兩銀子一小壺能不好喝嗎?

“表姐,你們來了中都城怎麼也不早和我說,我還是聽我家大人說起的,打算過幾日去府上的,這麼巧今日在街上也能撞見……”

慕君摸著杯沿,細瓷溫潤。映荷面如桃花,掛著周到地微笑,一張紅嘟嘟的小嘴比往日更能言善辯。

慕君打斷映荷的話,“你走了以後,姑姑大病了一場,現在也不過剛好些,所以便沒有跟過來。”

映荷臉上的笑慢慢冷了,心裡怨慕君好不識趣,這樣說話,後面的丫鬟聽見了會怎麼想自己?

“當時大人有急事要回中都城,走的匆忙,來不及跟娘說一聲……”映荷轉了轉手上的寶石累絲戒指,“娘現在可好些了?”

“你有空……還是回去看看姑姑吧。”慕君不是沒看見映荷臉上神色變化,心裡暗嘆一聲,這些話,當不當說,也只能由她來說了。

“我會寫信回去的。”映荷垂下了眼簾。

那日她滿心欣喜的告訴娘,以後不用辛勞自有女兒保她榮華富貴,換來的卻是一個巴掌。

算起來,那是她新婚第二日。

做妾雖然沒有資格擺酒,可大人好歹抬了聘禮,然而最不給面子的,卻是自己的親娘。

現在她的臉還隱隱作痛。

慕君看著映荷的樣子,想來她是還在怨姑姑。母女之間的事情,自己再說也無濟於事,哪怕自己一心把映荷當妹妹,她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