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君回到知竹齋,時辰尚早,趕集的人們還沒怎麼來,倒是吃早點的客人一波接一波。夥計殷勤招呼,連映荷也比平日賣力了不少。

慕君收拾心情,進了後廚。夏婉娘正在灶臺前揉麵,又要看火,慕君挽起袖子,接過面團,讓姑姑坐下歇歇。

“君兒,都怪姑姑,連累你了……”

“都是一家人,什麼連累不連累,這件事我們能解決,姑姑不用太過擔心。”

“……”

夏婉娘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夏慕君把一屜蒸好的包子遞到她手上,笑著讓她送出去,她連連答應。

忙碌的一個上午過去了,午後店裡沒什麼人,夏婉娘就留了夥計在前面櫃臺看著,慕君和映荷在後院歇著。

不一會,映荷就眯著了,慕君睜開眼睛,拿了一個小布包,輕手輕腳的從後門出了小院。

她之前採買的時候常來東大街,知道這邊有幾家當鋪,這會子直接就過來了,撿了家門臉兒大點的就進去了。

那朝奉是個幹瘦老頭,從高高的櫃臺後面露出半個臉,一雙精明的眼睛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慕君,半笑不笑的說:“姑娘,當東西啊?”

慕君被他看得極不自在,踮起腳遞上手中的布包,裡面的正是及笄禮上姑姑送的幾件釵冠。

那老頭用手隨意翻揀著,眯著眼睛看了又看,鼻子底下哼了一聲,說:“姑娘,這些個,可不值錢哪。”

“不值錢是多少錢?”

這些東西姑姑買的時候少說花了五兩銀子,雖知道這是當鋪慣常壓價的手法,慕君心裡還是不舒服,語氣也沒那麼和善了。

那老頭也不在意,伸出一根手指頭,比劃了一下。

“一兩銀子?”

那老頭點了點頭。

慕君看著那老頭的臉,深吸了一口氣,說:“給我吧,我不當了。”說著就踮起腳,要把自己的包袱拿走。

“再加兩串銅錢?”

慕君搖搖頭,繫上包袱,頭也不回的走了。

柳盛之從酒樓吃酒出來,正看見夏慕君匆匆離開的背影,他剛想開口叫住她,眼角瞟到了店鋪門前大大的“當”字,一分神,她已經不見了。

她缺錢嗎?

柳盛之雖然喝了點酒,但腦子並不糊塗。他回衙門就找到了姐姐柳憐兒,讓她去公廚那邊看看,現是誰在管事。

“你問這個做什麼?”

縣老爺陸大人十分寵愛這三姨太,正妻又留在了梅州侍奉老人,教養子女,衙門裡的人慣會察言觀色,自然會給柳憐兒幾分臉面。

柳憐兒倒也沒有恃寵而驕,為人處事十分謙和,知退讓。漸漸的,衙門裡的婆子管事們,倒是也有幾分真的向著她。所以柳盛之讓姐姐去打聽,應該不難。

這衙門裡捕快衙役一大堆,還有囚犯要吃飯,本該衙役們自理自治,可味道……公廚從外面小館子訂飯菜基本是公開的秘密,各縣衙都是這麼做的。

“你去問問,如果他願意把這衙門上下,包括牢裡供夥食的差事轉出來,原來飯館給他多少,我給他雙倍價錢。”

“轉出來?轉給誰啊?”

“知竹齋。”

“知竹齋?就是……就是上次那個夏慕君姑娘?”

“嗯。”

柳盛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靠在軟榻上,漫不經心的應著姐姐。

“她可是把你的簪子退回我這來了,說不能收,你忘了?”

那姑娘是不錯,可明顯對自己弟弟無意,柳憐兒可是不忿了。在她眼裡,弟弟玉樹臨風,人材出眾,為何要為一個對自己無意的姑娘費如此心思?

“我知道。”柳盛之連眼皮都沒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