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源於一個男人。

大約二十多歲吧,個子挺高,臉也英俊。

他穿一身警服,靠在學校門口,也沒刻意做什麼颯爽姿態,懶洋洋的樣子便吸引了不少夫人投注目光。

哎呀你瞧,比田成警官還要好看呢!

田成警官可謂大阪數一數二的文雅秀氣,比他還好看雲雲,我甚至不覺得是誇贊了,不禁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

這一看,竟看到了一期先生。

是七月間的事,天氣很熱,蟬叫的大聲,因而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不過看神情,這二位應是熟稔的。

倚著大理石的校門,男人先笑著說了一句話。一期先生楞了一瞬,他又變成嚴肅的表情接著說了很一長段時間。

現在想想,或許從這時候開始,三日月君對案件的勘察就已經展開。只不過他常笑眯眯的,也不愛穿警服,有時還做一些啼笑皆非的事,令人不由自主地忽視了他是警察這一點。

是的,是的,那位警官的名字正是三日月。

得知他來學校的目的已經是幾天後,還是那位次隆——不曉得他哪裡來這樣多渠道,總能第一時間弄到訊息。

“角島火災其實是謀殺案!”

訊息令整個班級嘩然。

據說,某位與藤原家有過交情的大人物認為屍體非自然死亡,便要求警方徹查此事。可是,島上所有人都被燒死了,想從一堆黑炭中找出兇手談何容易呢?大阪這邊最終以意外事故結案,大人物心有不甘,便從京都派來了一位刑警。

也就是三日月君。

我們聽說這件事時案情還未明晰,只知道死去那五位分別是畫家、管家、藤原夫婦和他在生意上的合夥人。

不、不,說是夫婦,其實女方並非老爺明媒正娶的那位夫人,而是另一位年歲快做他女兒的華族女子。

次隆並沒有對那位女子進行評論,想必她的出身有些來頭,至少不是戰後才被論功加爵、而應當是血統純正的貴族小姐。

天曉得這樣的小姐怎麼會看上藤原老爺。

不過,即便華族也有可能破産。一旦家庭不足以維持貴族的體面,那麼爵位就會被奪走——出於這樣的理由,那位小姐願意委屈自己也情有可原吧。

唉,唉,總之情之一字,誰能說清呢?

蟬鳴很盛的那一天,和剛赴任的三日月君在校門口分別後,一期先生找到了我。

“伊達君,可否拜託您一件事。”

“什麼事?”

“近日稍有不便,想請您幫忙照料葫蘆坡的花。”

我一下子聽懂了,葫蘆坡的花不是花,看來那位木下老人一定和藤原公館的火有關系。只是不知一期先生在事件裡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兇手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發現火災的前夜學校正舉行開學典禮,一期先生作為新生代表出席,結束發言時已經是下午六點過,後來還幫忙收拾禮堂——漁民的渡船一般在晚上七點便停運,所以單從時間上講就不可能上島行兇。

況且當時他一直穿著制服。為了保證貴族安全,我校制服歷來都會按人訂做,並且在胸前紋有名牌。如果是兇手,第二天制服上定會沾染血跡,而一期先生的衣裝卻無異常。

那究竟是什麼呢?

沒有馬上應答,我考慮了一會兒才說。

“照顧當然可以,不過,我想聽聽花的情況。如果從根部腐爛、或者長出黑色的花朵,給他澆水豈不是很可惜嗎?”

一期先生笑了。被無奈的語氣襯託,笑容有些苦。

“我向您保證。獨獨這一點,我能向您保證——葫蘆開的是白花。”

好吧,雖然依舊被搪塞,但我相信這位先生的品格。把一位矮小老人當做殺死五個人的元兇顯然有違常理。況且比起那些明白的、理所當然的,這種隔了層紗的感覺更令我感到興奮。

“那麼,等花兒凋謝的時候,請允許我把他的根挖出來看看。”

關於真相最後的讓步,一期先生點點頭。

於是第二天,我便以畫畫為由在坡底離學校很近的住宅區租了套房子,開始偷偷跑到木下家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