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還未點起油燈。

不顧阿民詫異的驚呼,我跑到桌邊,想翻閱前日留下的本子。可桌上什麼也沒有。

“少爺您是不是把作業忘下了?虧得我發現的早,否則就要被先生畫亂了呢。”

“——阿民女士!!”

那帶有一點點得意的語氣,我忍不住大聲地責備她。

“您怎麼能挪動別人的東西呢?留下本子肯定是有理由的,擅自拿走的時候,要想一想是否會對人造成困擾呀!”

“……您又沒說吶。不動了,下回不動了。”

阿民訥訥地道歉。

朝她亂埋怨一通,我才冷靜下來,意識到這是件不對的事。

站在女傭的角度,她無疑是保護了圖畫本的。因為她不曉得我那些暗地偵查的心思,只出於關切,無論是誰都會覺得應當把那本子收拾好。

換言之,如果我是普通學生,落下東西後發現它被寫的亂七八糟,肯定也少不了一頓吼罵。女傭所做的只是防患於未然,是基於明哲保身的、極善良也極理智的做法。

所以問題其實出在我這兒。是我臨時起意,是我沒有與她說明,現在卻要以一副“你怎麼可以這樣”的口吻責怪她,實在是幼稚的孩子氣的洩憤舉動。

實在不應該。

阿民難過地朝廚房去了。看著她的背影,一時間我百感交集,那句“對不起”醞釀許久卻也說不出口。

“飯好啦。”

過了一會兒,她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

“抱歉,阿民,剛才我……”

“您道什麼歉呀。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亂動東西的。您是讀書人,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怎麼能把您看成家裡那些小鬼頭呢?”

言語中一點點賭氣,讓我忍不住想大喊。

不,不呀!阿民,我只是在氣頭對你發洩,勿論什麼讀書不讀書的,和那些任性的小鬼根本無任何區別罷了!

像是要把胸口抒洩不出的愧疚驅散一般,我一邊把飯送進嘴裡,一邊將注意力轉向調查。

“噢……嗯。阿、阿民,您知道三個月前發生過什麼怪事嗎?”

“怪事?”

“對,不同尋常的那種。”

“喔……火災之前的話,好像花五菱那邊有士族打架,為了爭搶阿香小姐,還上了紅色小報呢。據說記者再晚阻止一些就要傷了路人,是挺少見的事情——不過放在咱這兒就正常啦。別說打架,那幫醉鬼就算鬧出流血事件也不稀罕。”

那件事,我亦略有耳聞。險些受傷的路人是學校前輩,見報正是火災前幾天。不過,我實在想不到它與案件的聯系。

“還有其他事嗎?奇怪的人也行——木下先生除外。”

“噢噢!怪人、就是之前對您說的河谷屋那位,倒確實從三個月前就不太對了。”

“怎麼說?”

“三月初的時候吧,她突然對人說‘小日和’要出人頭地,買菜特別大方,有時差的少就不要找零。可後來不知怎的又瘋了,見到畫家就砍。”

“小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