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尤霖……”

晏羽接通電話時看了眼時間,九點整,他是被振鈴吵醒的,迷迷糊糊撐著身體倚坐起來,著力時手臂一陣痠疼。

小臂外側有幾處淤青,右臂的嚴重些,手腕也疼,他右腕受過傷,滑鼠用多了也費手腕,一時搞不清楚哪裡弄來的傷痛,索性不去管。

聽筒那邊宕機般靜默了一會兒,尤霖被晏總這上午九點還帶著噥噥鼻音的起床調給震呆了。

平時這個時間他早就聽完一天的工作簡報把該做的事情安排完畢,偏偏今天尤霖到了公司左等他不來,右等他還不來,直憋到員工上班時間才敢打個電話過來問問。

“晏總,你,是不是病了?”

“還有……晏總,行政部一大早就帶人過來裝修你的辦公室,不知道搞什麼……還來找我要了照片,說是要弄成和之前一模一樣的。”

尤霖一驚一乍,十萬個為什麼擠在腦袋裡,已經不知該先說什麼後說什麼。

“魏總突然回來了!關在辦公室裡誰也不見,連cindy姐都大氣兒不敢出……奠基儀式不是明天嗎?”

晏羽心說,魏總應該在看他親筆寫的辭呈吧,措辭有些敷衍了事,字還是不錯的,但願他看完不要撕了,否則還得另敲一份給人資存檔。

“你……算了,”晏羽嘆口氣,“冷靜點兒,你先聽著,別到處說……我離職了……”

嗷,聽筒裡傳來一聲兔子急了想咬人的尖叫。

晏羽:“……”不是說了讓你冷靜麼?

“不是,晏總,你,不是……這邊周經理他們都說辦公室會給咱弄成和原來一模一樣的,那都是按照你的喜好設計的呀……有什麼,這……到底為什麼呀?”

晏羽輕咳了幾聲,斥道,“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為什麼是你該問的嗎?有這時間不如想想你自己下一步怎麼打算,咳咳——”

“晏總,你就是生病了是嗎?我早上看見陳行在公司,誰照顧你呀,我現在過去看看你吧,你想吃點什麼?”

晏羽捏眉心,“離職的是我,你還在上班懂嗎?這就打算曠工了?你傻成這樣以後會不會給新老闆從三十三層扔下來!”

“你都不在,我跟誰請假啊——”尤霖滿是委屈,聽聲音都要哭出來了,“我是你助理,你離職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是不是他們逼你的?”

“你還知道你是我助理,我還以為我是你助理呢!”

晏羽暗搓搓反省,當初自己是怎麼從一群百精百靈的人尖兒裡選出這貨的。

“尤霖,聽我說,公司會給你們重新安排的,不過也許會因為我的關系讓你受牽連,以後新的工作你覺得適合就繼續做,要是不適合的話,我再幫你推薦別的機會,明白嗎?高管離職是個敏感問題,上面不說的話你最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別給魏總找麻煩。”

“我知道了晏總,”尤霖沮喪得很,“反正現在我是三不管,我去給你送早飯吧,感冒了嗎,用不用去醫院看看?”

易乘風掀門縫探頭進來,看見晏羽正打電話,用口型說了句,“老婆,開飯了。”

“我沒事。”晏羽開了手機的擴音,從耳畔拿開一點,看著易乘風問了句,“你說什麼?大聲點。”

“老婆,開飯了!”

晏羽重新舉起手機送到耳邊,果然,對面又宕機了,而且似乎有些重啟困難,死得妥妥的,他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都這個點兒了,少吃幾口墊墊,等會兒我們去超市採購,中午給你做兩個硬菜。蘇一樂新教我的剁椒魚頭,可以少放點辣。”易乘風給他盛粥,配了拌好的海藻絲和鹹肉鬆,爽口又下飯。

“家裡沒水果了,等會兒想著買點獼猴桃給你榨汁,網上說加半根香蕉就不難喝了,別急著皺眉頭,試試再說。”

“下午我還得回趟店裡,你要是覺得在家無聊就跟我一塊兒去,好些天沒見那倆狗了吧。”

晏羽吃飯慢,吃東西的時候鮮少說話,鼓著嘴扒粥,聽易乘風跟他碎碎念,感覺溫暖又踏實。

突然不用去上班了,什麼事情都不再需要他操心,也沒有未來短期長期的目標去實現,像是自己生長了多年發達的根系突然間被齊齊斬斷,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這些體己話又像一道道堅韌的絲,將他重新與這個世界捆綁起來,不至於真的隨風就浪散掉魂魄。

“我就不去了,你還得分心管我,礙著你們幹活兒。下午我想在家歇著,之前買的書正好有空看看,去超市的話我還想要些薯片和牛肉幹,看書的時候可以吃。”

“行,還給你買巧克力和威化餅!”易乘風覺得他情緒還不錯,一顆心放下不少。

初春的陽光正好,灑在身上已經有了融融的暖意,晏羽穿了件米色的羊絨大衣,易乘風已經脫掉羽絨服換上了薄棉夾克,兩個人一塊兒步行去附近的超市。

晏羽跟個小孩兒似的,一路上看見什麼都新奇一下,還磨著易乘風給他買了糖葫蘆和冰淇淋。

“我看你是要長胖哈,不穿西裝了就自暴自棄?”

“我可以每天堅持舉鐵啊,”晏羽舔著香草冰淇淋,嘴唇上蹭了雪白的奶油,仰頭舉著糖葫蘆投餵易乘風,“幫你補作業也要消耗熱量的。”

“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啊晏小羽!”易乘風趁人不注意,探一根手指頭到他衣領裡蹭著後頸摩挲了一下,癢得晏羽縮著脖子歪向一邊,呵呵笑著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