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17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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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享惠堪堪站起身走過來,看見兒子這樣一副死活任命的模樣,眼淚呼啦就落了下來。
這就等於他什麼都認了,只剩乖乖聽候發落的份兒。
蘇享惠一把抓過皮帶,甩手照著易乘風抽了過去。
自從他傷人入獄,蘇享惠便再也沒有動手打過他,這一下本也是估摸著距離發洩一下情緒的,正在氣頭上失了準頭,啪的一聲脆響,皮革結結實實抽打在了皮肉上。
易乘風沒有躲閃,只覺得左頰火辣地疼了一片,眼眶下的面板登時腫起來,那種緊繃感連眨眼的時候都很明顯。
“小畜生!你著了什麼邪魔?今天當著我和你爸的面兒,一五一十地給我們說個清楚!省得我倆以後活著沒臉到外頭見人,入了土都沒臉去見你老易家的列祖列宗!”
蘇享惠的吼聲帶著顫抖的哭腔,整個人都氣得簌簌發抖,像是隨時可能厥過去。
易乘風其實更擔心他爸的身體,畢竟是搭過橋的心髒,真氣出個三長兩短來速效救心丸都未必管用。
事已至此,他用力咬了咬後槽牙,艱澀地開口,“爸,媽,兒子對不起你們,你們如果真能聽我解釋,就讓我今天在這兒把話都說了。”
“我的確是跟小晏好了……”
易乘風說出這句頓了一下,看見他媽咕咚一聲跌回沙發裡,掩著唇劇烈地抽泣,他爸像是長長地嘆了口氣,臉色更加青白。
“他因為擔心我有事又聯系不上我,昨晚一夜沒睡好,今天孤身一個人開著車從蓮城趕過來……他腿不好,生平第一次開車出蓮城,路上連口水都不敢喝。要不是我非得留下他,他可能就不聲不響自己回去了。”
“六年前,我從梅河嶺回來,那會兒找工作特別不順,我急著想賺錢就揹著你們跟八萬幫人討債,那不是什麼正經行當,我住在外頭也不敢給你們知道。樂樂怕你們擔驚受怕更不敢跟你們說,偷偷去找了小晏。”
“我住在三樓,他上不去,就每天下了班去樓下守著堵我,勸我回頭,一連好些天,給那些小混混連驚帶嚇的也不肯走。”
“後來我沒辦法,只好答應他不做了。他又開始到處找關系,幫我報名成教學院的課程,逼我去學一門手藝,給我查資料買書……要是沒有他這樣拉著我,我根本也過不成今天這樣。”
“可能你們覺得我坐牢是他害的,當年他在學校裡被人綁架……”易乘風想起那天的情景,心緒依然難平,“我的確氣炸了,那幫畜生那麼侮辱他,我恨不得讓那些人償命!”
“知道當初蘇享華為什麼跑麼?”
站在角落的蘇一樂倏地睜大眼睛看過來,滿臉難掩的驚恐。
“不只是因為他欠了尹煦棋牌社的十幾萬賭債,還因為他為了抵這筆債,答應了錢罡去幫他們綁架小晏!是蘇享華那個王八蛋,把他綁在儲藏室裡,堵了他的嘴讓他連求救都做不到!”
“錢罡和譚赫倫他們的宿怨是我惹出來的,他們不敢來找我就設計去欺辱他。小晏當時認出了蘇享華,就是因為他是我舅,他半個字都沒說過!我知道他不是為了蘇享華的一條爛命,他是怕我再打那個混蛋一頓受處分影響高考。”
淚水無聲地沖刷過易乘風的臉頰,將剛剛被皮帶抽打過的面板浸得生疼,卻沒有他此刻重新被撕裂開的心疼。
“他今天之所以不顧一切地跑過來,就是因為他聽說蘇享華回來了,他比誰都害怕我去找蘇享華把他打一頓……爸,媽,但是我不會了,十二年前因為我的不顧後果讓你們二老跟我操心受累那麼多年,也讓小晏心裡帶著莫須有的愧疚病到咳了血,在醫院的icu裡足足躺了半個月才醒過來。”
“他當初每天給我補習,追著我做作業的心血全都白費了,要說對不起,也是我對不起他。”
“當年的康律師,曾經是小晏父親的助理,他能出面幫忙根本就不是什麼做研究,肯定是小晏去求他的。”
“還有,我爸當年心髒大手術,我在裡面急得恨不能越獄。當年那麼大的一筆手術費,根本不是劉開迪和趙柏生他們家湊出來的,那些都是小晏一個人,他把自己大學裡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發明專利給賣了,湊了二十七萬給我爸做手術。”
“他不敢說那是他的錢,怕你們恨他不肯用,就找了阿迪他們幾個幫忙,兜著圈子把錢拿給你們。”
“我爸的病是因為我得的,這個我知道,如果不是小晏幫忙救了我爸的命,那我就是氣死親爹的混蛋,這輩子我都活不出人樣來。”
易乘風雙頰的眼淚泛著水光,他從小到大都沒這麼哭過,今晚掉的眼淚簡直要比之前三十年的總和還要多。
“爸,媽,我知道我喜歡一個男孩給你們打擊很大,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不正常。我喜歡小晏,可能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他了,我喜歡跟他在一塊兒,想對他好,看見他開心我就覺得高興,看見他受委屈我就心疼到不行,一輩子不管在哪兒都放不下他,不管他是男的女的,我喜歡的就是他這個人。”
蘇享惠投來心碎又絕望的眼神,自然也難掩得知真相的震驚,“我就說你這兩年賺了點兒錢,梅川就放不下你了,見天動著心思往蓮城跑!就是被晏家這個小妖精給勾搭丟魂兒了是嗎!長得好看的女孩子也多得是,看不滿意咱們可以慢慢找……”
“大風啊,你想過這件事的後果嗎,你讓我和你爸以後怎麼在梅川抬頭做人?你這輩子就跟他待在一起,不要孩子了?不留後了?你老了誰來管你、給你養老?”
“就算我們易家和蘇家都欠他的,要怎麼還你讓他開口,我就算砸鍋賣鐵搭上這把老骨頭我也認了,他不能禍害我兒子呀——”
蘇享惠在客廳裡嚶嚶哭訴,對著沉默的易培和易乘風。
蘇一樂不知什麼時候偷偷轉回了房間,關了燈,在黑暗中抹了一把眼淚。
他掏出手機給晏羽發了條訊息:晏羽哥,對不起……
易乘風仍然筆直地跪在那,看了看易培,又看了看蘇享惠。
易培抬手晃了晃,聲音疲憊又虛弱,“先讓孩子起來,起來說話——”
“爸,媽,你們保重身體,我怕我這個混賬氣壞你們二老,你們什麼時候消氣了我再起來,或者你們打我一頓出出氣,就算打死我我也沒有怨言。”
蘇享惠那邊心頭剛剛一軟,感覺兒子心裡終究還裝著父母的,大概可以挽救,便聽見這個小孽障繼續說道,“但是隻要我還有口氣在,我就不會丟下小晏的,我這輩子也不可能看上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