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每天回家住,找一份能跟你父母實話實說的工作為止。”

晏羽扯過紙巾擦著眼淚鼻涕,樣子已經很是狼狽了,偏偏有種不容反駁的強硬,和他那風雨飄搖的削薄身形極不相稱又更為突出的霸道態度。

易乘風悶頭拖地板,刷了杯子重新倒水給他。

拖把杆握在手裡漫無目標地晃動,其實地面已經很幹淨了。

一隻手探過來,抓住了他的胳膊,向下拉扯。

“風哥,我想站一會兒。”

晏羽仰頭看向他,眼裡濕漉漉的,這種話,上一次說是什麼時候?

易乘風表情凝住,原地杵成一根人形的拖把杆。

“我想站一會!”

晏羽蹙眉,加重了語氣,抓住他的手一拉又一推,木杆的頂端敲在易乘風心口上,咚——

好疼!

按說他皮糙肉厚的,這種力度就像撓癢癢,偏偏就有一股痛意從那個位置蔓延開來。

易乘風整個人一鬆,放出一口嘆息來,才發覺自己好一會兒沒有喘氣兒了。他將拖把往桌邊一斜,向晏羽伸出兩只胳膊。

“近點,夠不到。”

晏羽又扯了他一下。

易乘風擰著眉瞪他,還是向前邁了一步,像個怨念很重的僵屍。

晏羽將手搭上去,抬頭迎著瞪視,“我頭暈,沒力氣,自己起不來。”

事兒精!

易乘風終於像從前許多次那樣,托住他的胳膊將人拉起來。

靠近一點,咕咚咕咚,再靠近一點,咕咚咕咚……近到可以聽見心跳的距離了。

晏羽用力攀住他的肩膀,將雙臂環上去,抱緊。一聲緩慢的嘆息從他耳畔吹過,像是終於放棄了的掙紮。

“很辛苦嗎?你比以前壯了一些。”

那些肩膊和胸背上的肌肉硬邦邦的,貼在上面感覺很踏實,是在裡面幹活累出來的嗎?

易乘風還保持著兩手張開,虛虛護在他背後的僵硬姿勢。有點奇怪,明明曾經習以為常的動作,現在卻落不下手了。

“你長高了,之後沒再堅持運動吧,弱成這樣。”

“嗯,除了你沒人願意陪我打球。”

又是一聲嘆息。

“小晏,你是不是對我這個人有什麼誤會?”

晏羽感覺自己快速跳躍的心髒突然絆了個馬趴,漏掉一拍,悶氣的感覺讓他手臂下意識緊了緊。

“你可能把我想象得太好了,其實我就是一個混蛋,跟外頭犄角旮旯滾來滾去一身泥的那些沒有區別,而且還是個臭的……”

噗嗤,晏羽趴在他肩膀上輕笑了一聲,掃在頸間的麻癢有點熟悉。

易乘風蹙了蹙眉,當年哭的時候可是悄無聲息的,如今笑話人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膽。

“我是說真的,裡面就是一個垃圾處理廠,我也是個——”

易乘風感覺那雙溫度偏低的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將沒出口的兩個字給掐斷了,同時,緊貼自己的那具身體因為少了支撐向下滑去,他趕忙收手抱住對方,脖子上涼涼的一緊,被晏羽掐住晃了兩下。

“不是!不許說!”

“咳咳,你,站好。”

“那我呢?我是……你也不愛聽對不對?”晏羽感覺攬在背上的手臂在他差點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提了一下,將他肺內的空氣擠了個空。

“我不是,你也不是,我們都還可以好好的,有能力照顧家人、幫助朋友。我和你們一樣,你也和我們一樣,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