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羽揚手將手機對準那個瀟灑離去的背影扔了過去,嘭,機身準確無誤地砸中易乘風的後腦勺,啪,掉在地上摔了個蛛網屏。

蘇一樂:“……”

易乘風背影一滯,足足過了好幾秒才轉過身來,俯身撿起手機垂眸默哀三秒鐘,抬眼看過來,“以後遞我東西,麻煩先吱一聲。”

他把毀了容的手機往屁兜裡一揣,繼續二五八萬地走了。

計程車裡,蘇一樂小心地覷著身邊那張冷臉。

“晏羽哥……那個,其實我哥……哎……他那個人你也知道,挺要臉的,你們一個個都挺好的,他……”

晏羽垂下眼睫,“沒人看低他。”

“這我知道,不過你們再給他點兒時間,剛回來肯定得適應適應。這幾年他變化挺多的,好比以前早上從來都睡不醒吧,現在一到六點就睜眼,比鬧鐘還準……”

晏羽不說話了,窗外路燈的光隨著車行一波波打在他瓷白的臉頰上,將那些難過切割得恍惚而斑駁。

是自己太心急了吧,一天一天地等著,好容易把人給等出來了,就理所當然地認為他還一樣跟他們保持著同樣的步調。

蘇一樂以為他還在生氣,繼續道,“他最近找工作也不太順利,心裡肯定不好受,晏羽哥你多擔待些,他不是故意讓你難受的。”

“不信你看,”這個超級大叛徒轉臉就忘記自己吃誰家飯長大的了,掏出手機把他哥便宜賣了,“剛還給我發簡訊,說你八成沒吃晚飯,讓我帶你找地方吃點東西再回去呢。”

手機摔成那樣了還能發簡訊,他這技術還真不賴。

“我吃過了。”晏羽扯了個謊,“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上去拿個東西。”

晏羽回到公寓,翻出一隻産品線給他們做測試用的樣機,雖然不是正規渠道銷售的東西,但也是全新的。

他想了想,幹脆將包裝盒拆開,抽出自己的手機卡塞到新機器裡,將資料匯出清空。

“正好我想換手機了,這個先拿回去給他用幾天吧。”裂成那樣的屏,發個簡訊估計能把老繭都磨平了。

蘇一樂帶著晏羽的手機回家拿給他哥。

“賠人家東西賠個舊的?”這位也挺不要臉,說得好像他的是新的一樣。

“可能是怕給你新的你不好意思要吧。”他又不差錢。

哥倆的房間挺侷促,易乘風回來之前,蘇享惠找人淘弄了一張上下床,蘇一樂主動睡到上鋪去。這種舊鐵床堅固程度還可以,就是上鋪的人翻身時會弄出吱扭吱扭的響聲,因此蘇一樂在睡著之前盡量挺屍,睡著之後也就管不得了。

易乘風仰在床上翻看晏羽的手機,五六千的東西果然各種好用,比他那個強多了。

機器裡清得挺幹淨,除了常用軟體別的什麼都沒有,易乘風有點兒期待地點開了相簿,打算翻一翻人家有可能沒來得及清空的垃圾箱。

出乎意料的是,不需要翻垃圾,相簿裡不是空的。

有個佔存挺大的資料夾,被他手一抖點開了。

裡麵灰撲撲的一堆照片,全都是風景,當然也沒什麼風景,因為拍攝物件大多都是一個地方——梅河嶺監獄。

緊閉的大門、積雪的小路、高牆上飛過的一隻鳥、石縫裡冒出的一縷嫩草、被崗樓半掩的月光、運送犯人的囚車……太多太多梅河嶺的細節,春夏秋冬、陰晴雨雪,全部都是易乘風不熟悉的視角。

他撈過枕頭壓在臉上,狠狠按住內心那股顫動,心裡有什麼東西突然就爆了,痠疼的感覺流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