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巧笑倩兮地看過來,似乎在等他進一步介紹。“你的朋友嗎?你們好。”

“呃,是高中的同學。”李敏旭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

晏羽跟對方點了點頭,客套的距離感橫生出來,“好久不見,那就不打擾你們了。”

李敏旭隱隱地如釋重負,視線掃過悶頭啃骨頭壓根兒沒搭理他們的易乘風,對著晏羽笑笑,“那,再見。”

兩人隨著領位的服務生走遠,挑了個遠離這邊的角落。

從前一起玩的夥伴,這麼多年真正不離不棄拿熱臉貼他冷屁股的,也就劉開迪、駱荀和趙柏生他們幾個了,還有面前這個傻瓜。

“聽阿生說,他家裡託了關系,畢業後進了質監局,公務員都喜歡端著一點的……你能換根骨頭啃嗎?沒肉了,真以為自己是狗?”晏羽挑了根很多肉的棒骨夾給他。

“你們要是都像他那樣,我特麼反而覺得舒服些。”易乘風探手拿過晏羽的酒杯,將裡面的酒潑到空碗裡,幫他續了一杯茶。

“工作挺累的?怎麼像一宿沒睡。”

是一宿沒睡好啊,擔心你今天不來被放鴿子。

“有一點吧,新人總得好好表現。”

“你工作也挺賣命的吧,像學習那會兒一樣?”易乘風帶著一次性手套,將棒骨上軟嫩鬆散的瘦肉扯下來丟到晏羽面前的盤子裡。

他也不怎麼動筷子,光用眼睛看就能飽麼。

別人念書工作,吃食堂吃外賣,體重像吹氣兒一樣蹭蹭漲,他可好,比吃六年牢飯的還營養不良,手腕細得見骨見筋。

那隻suunto,果然也不再戴了,小孩兒的玩意,畢竟都長大了。

“嗯,我得養我媽呢,她挺不好養的……”晏羽說完,自己抬手支著頭先笑了,聽上去有點兒像在開玩笑。

易乘風心裡清楚他這不純是鬧著玩兒,董宏傑另覓新歡全梅川都知道了,像他媽那種被成功人士接力賽似地養活金貴了的嬌花美人燈,二十出頭剛剛工作的小晏養起來大概得累吐血。

那位太太可是連洗個頭發都要進美容會所搗鼓半天的,梅川盛傳,一個莊美嬋就能養活一家美容院。

“你媽……哎,”真是一言難盡,外人怎麼說這話,只能祝她趕快找到下家,“……你還不如好好養個女朋友,估計還能對你好點兒。”

晏羽的表情有那麼一瞬的凝滯,像是聽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轉而才勾唇笑笑,“我還是不要禍害別人了。”

不知為什麼,他突然就想到了他爸和康靖,那件事情在他大病一場之後,就像一直裝在烏木匣裡的那些檔案一般,也被他在心裡找了個地方束之高閣,不去碰不去想。

他讀了大學之後,不再跟莊美嬋住在同一屋簷下,距離反而讓這對冤家孽債的母子倆容易相處很多。

晏羽開始盡量對莊美嬋好一些,年節生日都想著送禮物,也不是因為父親的那個臨終囑託,可能只是單純地覺得他長了一張折磨她的臉,這種原罪無法消除,也只能盡力補償,畢竟她是那個給了自己生命的人。

好在莊美嬋也不要求他什麼,花錢可以解決的問題就不算問題。

易乘風突然提及了感情的事,他心裡埋葬的那個秘密便詐屍一般又蹦躂了幾下,撞得他胸口悶痛,不是錯覺,的確是生理上的反應。

只要想到那件事,他就會特別不舒服,連帶著也一併厭惡他自己。

晏羽下意識抬手按住了胸口,臉色像突然蒙上一層薄紗,唇線也繃緊了。

他看著易乘風投過來詢問的目光,逼迫自己做了個深呼吸,“剛噎了一下,不要緊。”

你吃什麼了就噎?

晏羽掩飾性地轉頭,從輪椅的置物袋裡掏出一隻黑色絨布的抽繩小口袋,“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易乘風堆在椅子裡的身體緩緩挺直,視線落在小口袋上,又轉向晏羽的眼睛,挑眉問,“還有禮物?”

他接過去,用二指撐著袋口開啟,從裡面抽出一條木雕的弧線小棒棒,仔細看那不是小棒棒,而是兩個爪子拉在一起的小動物,一邊是小貓,一邊是小狗,拉著彼此的那條手臂長得不像話,給人一種把胳膊扯斷也無法將他倆分開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