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你看看那個譚赫倫,也不知道魂兒又被哪個小姑娘給勾搭走了,平均一分鐘就往西側門摟一眼,讓他幫你盯著估計比監控都稱職。”

學生都快走光了,晏羽依然沒出來。

易乘風不太想踢了,飛快地一個單刀切入,起腳就射,足球被他像高射炮一樣發射出去,高高飛過球門,直奔西側圍牆那一排梧桐樹下的荒草地而去。

“走啦,剩下的時間你們找球吧——”

易乘風走到場邊,撿了瓶水擰開灌幾口,跑著從西側門進入教學樓。

教室裡已經沒人了,他看了眼晏羽的座位,走了?習題冊還攤在桌子上,儲物間?廁所?

他也沒顧上換衣服,摸出手機起身往儲物間找過去,剛轉進走廊,看見晏羽發過來的那條簡訊。

還真是走了,他媽突然心情好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了?還是董家司機恰好順路?

易乘風也沒多想,停住腳步轉了個身,徑直回到教室取了書包離開學校。

冰涼的刀刃抵住頸動脈,晏羽靠著牆坐在冷硬的水泥地面上,雙手被透明膠帶反纏在身後。

大概是因為吸入了致昏氣體,他的頭有些暈痛,反擰的手臂痠麻無力,僅靠著背脊與牆壁的摩擦力才勉強穩住身體不會歪向一側。

這裡不是他平時去的那個儲物間,但應該離那裡不遠,房間稍微大一點,也堆了更多的雜物,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味。

他還在學校裡。

這個綁匪是腦子進水了嗎?

就打算在這裡跟他家人勒索錢財或者撕票?

真是不挑地方啊。

“別出聲,不然捅死你。”口罩上方的一雙眼睛盡量裝出兇悍,飄忽閃爍的目光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惶恐。

“我不會喊,咳咳……你的同伴呢?丟下你一個人跑了嗎?”晏羽藉著微微調整坐姿的空當,雙手在背後摸索了一下,並沒有尖銳的東西足以刺破纏住手腕的膠帶。

刺破了又怎樣呢?他能跑嗎?

“少廢話——”綁匪詞窮,他平日裡擅長各種耍賴裝孫子,耍橫裝大爺屬於南轅北轍的工種,一時幹不太來,連手上的彈簧刀都跟著抖三抖。

“就是現在這個位置,你一刀刺下去,就會割破我的頸動脈。大量的血液會噴濺而出,你動作再快應該也躲不過沾上我的血。而我很快就會因為失血過多暈厥,然後死亡,最多三兩分鐘吧,不會有什麼痛苦。”

晏羽說這些的時候表情平靜,像是在講述一件跟自己沒什麼關系的瑣事。他的眼眸籠在鴉羽般烏黑的眼睫下,深不見底,彷彿吸走了世間所有的光。

這樣血腥的畫面從一個白皙病弱的十六歲孩子口中從容道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蘇享華的喉結幹澀地上下滾了兩圈,想說什麼卻沒發出聲音。

“綁架罪很重的,起步價十年,如果我死了,你就得償命。”

“少嚇唬老子!老子沒,沒想要你的命,老子只想要錢……”

蘇享華幹這事兒雖然沒什麼經驗,但好歹對方現在也是給他拿刀指著隨時可能喪命,這麼淡定平靜是不是很不正常啊?!

真他媽見鬼了!

“要錢你可能更是找錯人了,不然你自己看看——”

晏羽抬了抬下頜示意對方檢視自己的手機,“現在距離放學有一段時間了吧,我這樣一個寸步難行的人沒有回家,家人居然連個電話都沒有,你覺得誰還會為我的一條爛命付錢呢?是我那個倚靠男人養活的媽,還是那個半毛錢血緣關系都沒有的繼父?殺了我,說不定他們還會感激你幫他們解決掉一個大麻煩。”

他說這話的同時伴著個一閃即逝的冷笑,“我才十六歲,就已經在輪椅上坐了一年多了,以後還有那麼多年……想想真可怕,比死還可怕。我想殺死自己也不是一次兩次,與其這樣活著拖累別人,不如你幫我解脫了,我還能順路把你送進地獄,也算做了善事為民除害。”

蘇享華已經有如困獸,呼吸又沉又重,本就不大的腦仁總算轉出一點條理,“唬人是吧?既然你這麼不怕死,剛剛有人路過你怎麼不喊,怕我一刀捅下去對不對?”

“我怕的不是你一刀捅死我,我怕的是發現你行兇的人一怒之下打死你。你這樣的人爛命一條,不配讓別人償命,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