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只有一個,比賽的時段也僅有下午放學前這一個,三個年級的球賽要輪番進行,因此第一場勝利之後的幾天都不再有六班的賽程。

擺平了二班,大家也都覺得後面沒什麼意思了,一班那種文科班連湊齊十一個隊員都困難,抽到他們班的三班都不好意思賣力踢就出線了,四班和五班實力相差無幾,誰贏基本靠運氣。

易乘風接著安心準備期中考試和市裡運動會,他有了什麼弄不懂的問題也不好意思總去打擾晏羽,一般先自己憋一會兒,實在憋不出來就翻答案看看,要是再看不懂才攢到一塊兒趁著下午的大課間找晏羽給他一併講解。

週五下午剛做完眼保健操,睜開眼睛易乘風就拎起習題冊打算霸佔晏羽前面的座位聽他講題,卻看見晏羽停了眼操的最後一個動作,連眼睛都沒睜開便直接趴到了課桌上。

困了?大下午的犯困很正常,易乘風瞭解那種非睡不可的滋味兒,那就讓他先眯一會兒吧,小孩兒肯定是昨晚又熬夜刷題了。

誰知晏羽這一趴就半個小時沒起來,連自習課的上課鈴聲都響了,他還是窩成一團趴在那裡,都沒怎麼換姿勢。

除了易乘風本風,誰還能有這種睡功?

“喂,昨晚幹什麼了困成這樣?”

晏羽聽見聲音,撐著混沌的腦袋抬起頭,看見易乘風臉上的表情一瞬間繃緊了。但緊接著,他的臉像是失焦鏡頭裡的成像,又很快模糊起來,聲音也彷彿隔著一層水障忽遠忽近的。

他只覺得眼皮沉、腦袋沉、渾身都沉,愣了一下就又往桌子上堆了下去。

“小晏?!!!”

這煞白的臉色和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唇色顯然很不正常,低血糖了?還是脫水?易乘風伸手往晏羽的額頭上探了一下,發燒了,連他這種火旺的體質都能試出熱度來。

旁邊自習的同學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轉頭看過來。

李敏旭催促道,“趕緊去醫務室看一下吧,我去通知王老師……可能還得跟他家人說一聲。”

晏羽的身體狀況畢竟很特殊,他生病的話大概跟別人隨隨便便吃藥抗一下不太一樣。

易乘風二話不說推著輪椅就往醫務室跑過去。

晏羽稀裡糊塗地伸手抓輪圈,“怎麼了?你帶我去哪兒?我不想去看比賽了……”

易乘風彎腰將他差點兒絞進輪子的手連忙按住,“哪有比賽給你看!你知道自己發燒了嗎?讓醫生看看。”

進了醫務室的門,他直接將晏羽抱到檢查床上。

“應該是低血糖了,給我一杯糖水就行,謝謝老師。”

晏羽掙紮著想坐起來,易乘風趕緊過去託著他的背,接過校醫沖好的葡萄糖水用紙杯一點一點喂他喝。

王坤老師也很快趕過來,看他喝了高濃度的糖水,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一點,稍微沒那麼擔心了。

校醫看了看水銀體溫計,“這孩子有點兒發燒,37度9,應該是身體有什麼炎症,最好到醫院仔細檢查下。低血糖倒是好解決,還要一杯嗎?”

晏羽搖搖頭,齁死他了,喝到後面滿嘴都是沒徹底融化的糖渣子。

王老師探他的額頭,“是挺熱的,你別擔心,我已經給你媽媽打電話了,她很快就來接你。你先在醫務室這裡躺一會兒,是不是最近學習有點兒累,週末好好休息一下,你成績這麼好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

“謝謝老師,麻煩你們了。”晏羽又喝了點清水躺下去,“我在這等我媽來,老師你們先去忙吧。”

王老師的確說好佔用自習給四班學生講卷子,就跟易乘風一塊兒走了。

易乘風走的時候不放心地沖他晃了晃手機,晏羽瞭然地點了點頭。

下午最後一節體活課,易乘風照例到操場訓練,他給晏羽發了條簡訊問他到哪兒了?晏羽沒回複。

他猜對方可能正在醫院忙著排隊做檢查,沒空搭理他。

直到第一組技術動作做完,易乘風一抬頭,看見一個明顯漂亮於普通人好幾個數量級的女士從教學樓正門款步走出來。

她披著一肩的微卷長發,發色是精心染過的棕色,很有層次感,五官離得老遠都能看出精緻來,還有她身上散發出那種許多年都未曾淡化的高傲氣質。

易乘風幾乎不用細看就立即認出這位女士便是晏羽的媽媽莊美嬋,曾經的晏太太,如今應該叫董太太了。

她怎麼現在才來接人?距離王老師打電話給她整整過了一個小時,梅川就那麼大點地方,開車的話這麼長時間都夠跑出行政區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