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葬禮（二）

老婦被辰景扶起後，仍然不顧一切的要衝到宋陽面前，其他人還想阻止，但看辰景自己都攙扶著她走去，想來也是沒有問題的，隨即也不再多言。

宋陽的身體無法走出門外，老婦便跨入了門內，可宋陽剛想伸手從辰景手中攙扶過老婦時，他的手臂卻如煙雲般飄忽不定，穿透了老婦的身體，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已是亡魂，二人陰陽相隔，殊途同歸，自己已經無法觸碰陽世之物了，隨即臉上心酸之意更濃了。

“兒啊~，你怎麼現在才回家啊，娘等得你好苦啊，你走了，讓娘怎麼活啊。”老婦的手在宋陽臉上輕輕撫摸，她不敢用多一絲力，她生怕再多一絲力宋陽就會被她打散般

“孃親切莫動情傷身，都是孩兒的錯，只是這些天我一直被困於一個漆黑的地方，我抬頭看到天上一直行人不絕，可任憑我如何喚喊，卻無人應答，好像沒有人能看見我般，今夜有煙雲指路牽引我才回得家中，見了堂前靈位，這才方知自己已亡故多日。”宋陽顫顫巍巍的弓著身子，眼中滿是眷戀，伸手想拂去老婦臉上淚痕，刻剛一觸碰，手便再次如煙塵四散。

“人鬼殊途，孩兒怕是不能再照顧孃親了，還望孃親自行珍重，了卻孩兒俗世牽絆。”宋陽長悲一聲，低吟道。

“孩兒，為娘一把年紀了，沒來呢活著還有什麼盼頭啊，沒有你我又怎麼能活得好呢？老天真是無情啊，我多想死得是我啊，我多想那我的命來換你的命啊。“老婦字字含淚，”為娘怎能忍心讓你一人孤行啊，待為娘料理了你的後事，便隨你共赴黃泉去.......”

“孃親萬萬不可，孃親好我才能好，孃親活著孩兒已經很開心了，若孃親為我而死，孩兒心中無易於千刀萬剮啊！孃親這樣不僅讓孩兒不孝，更是把孩兒放到火上烤啊！”宋陽悲痛欲絕、心如刀絞但還是極力勸解道。

“兒啊，可你落得這般模樣，為娘...為娘怎麼放心讓你獨去啊...”老婦打量著渾身是血的宋陽，心如刀割。

兩人情感真切，句句肺腑，讓一旁圍觀眾人都聞之動容，偷偷側臉揉眵抹淚。

辰景也聽不得這些兒女情長，他本以為生離死別對於他來說，早已習以為常，可看到二人如此心裡還是有些不忍，同時對宋陽身上的傷心裡也是暗暗一驚，他死前明明沒有這些傷痕的，莫非是死後，那妖邪也不放過他？

許久，老婦好似終於被說動了一般，一邊悲悽大哭，一邊點頭答應。

“孩兒今生是不能再常伴娘親左右，孃親之恩情，恩重如山，孩兒來世結草銜環相報....”宋陽面有不捨，交代了一切後，久久不願離去，還想說些什麼時，他身子卻猛得向前傾斜，如實物般重砸在地上，身子更是被重重往黑雲拉去。

辰景這時才發現宋陽腳下有一條灰黑霧氣形成的鎖鏈從黑雲中探出，捆住他腳上，隨著他腳下鐵鏈一震，發出振聾發聵的撞擊聲，宋陽剛踉蹌爬起來，又身不由己的被猛然一下拉倒在地，像牲口一般在地上被向後拖行。

宋陽好似十分恐懼黑雲中的存在般，雙手抓地想穩住退勢，可他稍有掙扎，又一條灰黑鐵鏈從青冥霜氣裡破空而出，重重劈打在他身上，瞬間一道清晰可見的血印，骨頭碎裂的聲音伴隨宋陽的哀嚎響徹庭院。

但宋陽的聲音很快就止住了，因為灰黑鐵鏈擊碎了他的骨頭後，便朝他脖頸繞去，勒著他的脖子在地上疾速滑行著。

鞭撻之力石破天驚，震開聚而不散的霜霧，眾人這才得以看見，如漩渦翻滾的黑雲中是一名白鬚老者。

老者左手執腳鐐、右手執手銬，粗大的鐵鏈在他手中舉重若輕，他相貌威嚴卻面露兇相，手中鐵鏈相宋陽打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眾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辰景仔細檢視，老者頭戴白色長官帽，上寫有“天下太平”四字，身卻著明黃袞龍袍，腰繫碧玉帶，赫然是一副帝王裝束。

只是黃袍上卻是血跡斑斑，最讓辰景詫異的是，老者胸口處有一個可以透視而過的大洞，大洞四周佈滿似符紋一樣的血痕，像是特地吸引鮮血流入胸口大洞一般。

再看老者的身下，和宋陽一樣是漂浮著，且沒有影子的。

凌厲的灰黑鐵鏈再次甩下，老婦怎麼忍心見兒子受這般折磨，在辰景不及反應之時，衝了上去，擋在宋陽前面張開雙臂以身相護。

可此舉非但未讓老者心生憐憫，反而更加狂怒，鐵鏈如刀般散發銳利寒氣，舉起鐵鏈欲要連同老婦一起鞭打。

鐵鏈重重擊落在空地上，地面石板頃刻間四分五裂開，辰景卻是微微一驚，起初辰景認為老者不過是陰魂之物，不能干預陽世，可他明明是亡魂但攻擊竟然能擊毀陽世之物！

同時也有些懊悔，若不是適才宗廟的人發現不妥，及時施展開符咒法術將這一鞭開啟，若是老婦這凡人之軀，遭受了這鐵鏈擊打，怕是在瞬間化為一灘肉泥，骨頭都不剩了。

其實宗廟的人也沒有想那麼多，全是本能反應罷了。宗廟方士、道士不同於以往江湖上那些平日靠裝神弄鬼來騙喪家財物的濫竽充數之輩，都是有靈根，能踏上修行路的人。

只是他們或資質較差，或一般，但沒有名師教導，在骨根最好的年紀錯過了修行的時機，現在也只能在宗廟中維護世間安定和向各宗傳遞情報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還是有能力，見過世面的人，不會見到這等陣仗，就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老者一鞭落空，眉宇微皺，向前猛踏一步，在黑灰道路上留下的滲水腳印，且還不斷向四周溢位，好像他剛從水裡爬出來一樣。

又是破空裂風的一鞭，且這一鞭匯聚了濃濃的灰黑之氣，灰黑之氣在鐵鏈上旋轉為無數小漩渦。

辰景身後那些宗廟方士所發出的，攜淡光的符咒還未來得及在老婦面前形成光盾，就被鐵鏈上的灰黑漩渦給攪碎了

可辰景卻速度極快，救人心切，也不顧老者是何人，動若雷霆，閃身而出，在老者鐵鏈落下之際，拉著老婦向後抽身暴退，鐵鏈再次重重擊落在空地上，地面龜裂痕跡更長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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