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白在,別說是都市裡邊三四十個混社會的茬子,就是三四十名江湖上刀口舔血的響馬悍匪也不見得能討到任何好處。

認真說來,即便是普通人,如果下狠心要拼命,也是有一定戰鬥力的,就算是李秋白這樣的高手,若以一敵百不討巧的正面硬剛的話多半也雙拳難敵四手。

但江湖高手和普通人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江湖人一出手便能擊碎普通人反抗的意志,恰到的好處的壓力激出他們求生的本能從而抵抗變得薄弱但又達不到激發他們最原始獸性的程度,所謂土崩瓦解,無外乎如是。

劍隱一劍斬下鷹鈎鼻的一條肩膀,陳學奇帶來的那些扈從爪牙就如同受驚的牛虻,來時威武去時驚,眨眼功夫就只留下陳學奇一人和那想跑卻重傷無力的鷹鈎鼻大眼瞪小眼。

陳學奇也是想跑的,只是劍隱瞥了他一眼,這老家夥便如同墜入冰窟,定在那雙腿打擺子,步子卻始終不敢移動分毫。

後半夜,淩晨三點半,陳學究老爺子的書房內。

老爺子站在書架前,外套已經褪了下來,只穿了套白色棉質綢衣。

在他面前站著一個人,從出租房趕過來的江漢。

半個小時前,江漢收到了李秋白訊息的時候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對陳老爺子動手的是他親弟弟,而是事情竟然這麼巧,在自己被殺手找上門的同一個時間段,陳家也遇到類似的麻煩。

而這有沒有聯系?

肯定是是有的。江漢從來都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會有那麼多巧合,只是他暫時還不太確定這兩件事的連線點在哪裡。

“你就是江漢?雖然沒有見過你,但是從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小子嘴裡可沒少聽過你的名字!”

這是江漢第一次見陳老爺子。

星城大儒,華夏學宰亞聖林清源的高足,隱逸淡泊,低調謙恭,潛心學問,不諳商賈。

這是以往江漢從別人那裡得到的關於老爺子的訊息,包括連秦牧風江文軒甚至連那素來眼高於頂的老黃牛江河第再生前也對這位老人贊譽頻頻,但是江漢今天一見,卻有著與往日這些人的贊譽截然不同的觀感,雖然這才是這位老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如果不是深知眼前這位老爺子是位地地道道的讀書人,江漢一定會認為眼前這個老人是個類似他師傅行癲那樣的絕世高手!

文武之道,殊途同歸,古人誠不欺我!

“陳伯伯您說笑了,若說硯觀平素閑碎提我幾嘴我還相信,但若是硯殊哥,那是萬萬不可能在您面前提我的,不過我還是能聽出來,您老對我的印象應該不壞。”

江漢笑著回道,沒有謙卑之姿,卻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一句陳伯伯,更是無形中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將之前的陌生疏離感驅散不少。

但陳老爺子接下來並沒有什麼好臉色,沉聲道:“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是過分自信就成了恣肆,你若要聽實話,我到不妨與你開門見山,雖然我沒有見過你,但我不喜歡你!”

歷經剛才那一場風波,老爺子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談吐自然神色鎮定。

江漢也不在意,仍是笑道:“您說這話我信,但您這話只說了一半。”

“古人言,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又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您不喜歡我是真,您不討厭我也該是真。因為您之前並未見過我,只從別人嘴裡得到只言片語,君子之道,喜惡諫諍皆不可憑風語妄斷,您是真正的君子,素未謀面不悲不喜才正常,老爺子,我說的對麼?”

陳老爺子一聲冷哼,漠然道:“馬屁拍的不怎麼樣!”

江漢苦笑,攤手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您要真覺得我是在拍您的馬屁的話,我姑且就把這鍋背了吧。”

陳學究皺眉,微白的臥蠶顰簇,眯眼看著江漢。

澄明的目光如水,射的江漢有些不自然,只有在少數幾個長輩面前,江漢才會覺得有此時的促狹。

終於,陳學究雙唇嘴角一揚,緊皺的臥蠶一舒,笑了。

“臭小子,油腔滑調!不過我還挺好奇的,按說江河第不屑,江文軒不會,你這耍嘴皮子的功夫又是跟誰學的?”

江漢愣了一下,但接觸到陳學究此時已經完全詳藹溫潤的目光後他便瞬間釋然了。

原本還有許多疑問,此時盡數解開,原來,都是故人!

江漢與陳硯觀陳硯殊雖然兄弟相稱,但若論年紀,陳學究卻是和江河第一輩的人,而且當年他們也有些淵源,就是江文軒和秦牧風到了陳學究面前,也免不了要執晚輩禮。但陳學究明顯是個不拘小節的人,這點從他江漢叫他伯伯但他並沒有在意就能看出來。

“黃牛走的時候我未能到場弔唁,以後若有機會,終歸是要親自給他上柱香的。”

“您有心了,您有您的難處,我明白。再者,硯觀如果沒有您的準許,當時是不可能出現在那裡的,這份心,遠比您親自去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