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很快就到了, 姜凱麗跟著走了。

朱成送展新成離開,展顏和顧銘修等了會兒,才一起離開了。

展顏坐在車上一句話都不說, 她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 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顧銘修也不打擾她,直到下車了, 也不喊她,反而脫下身上的披風,直接將她包裹起來,打橫抱著進了屋。

展顏伸手抓住他的衣服, 依然閉著眼睛。

等進了臥室之後,顧銘修在她身邊坐了一會,低聲問道:“要洗澡嗎?”

展顏搖了搖頭。

“那你要跟我說話, 還是要獨自待一會兒?”男人又問。

顯然他不清楚現在情緒激動的展顏, 是要獨處舔傷口, 還是想發洩一下情緒。

展顏猶豫了一下,顯然她也沒想好。

不過很快她就有了決定,道:“小叔叔都在這兒了, 當然要你陪著, 我才不要一個人獨守空房!”

她一開口就是哭腔, 甚至在睜開眼睛,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時,眼淚也噼裡啪啦地往下掉。

剛剛在車上一直不睜開眼,就是為了防止自己眼淚的閥門開啟, 結果都已經平息情緒一路了,還沒有整理好,一睜眼仍然是不停地掉眼淚。

顧銘修坐在她的身邊,拿出塊手帕給她擦眼淚。

“當初父母離婚的時候,你選擇了跟著爸爸?”他先開啟了話題。

展顏點頭:“是的,在喬茜茜她爸沒出現之前,我們家是幸福的四口之家。爸爸主內,媽媽主外,因為我媽一向性格強勢。別看我爸現在這副德性,原來他溫文爾雅,年輕的時候,好多他的女學生喜歡他呢。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是爸爸給我們講故事,經常陪著我們的也是他。”

她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之中,眉頭都舒展開了,父母離婚前的日子,簡直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了。

“後來喬磊出現了,姜女士開始經常性的夜不歸宿,都以出差為藉口,後來出軌被我爸發現了。無休止的爭吵和摔東西,終於到了離婚的一步。那時候我和展鼕鼕都已經八歲了,開始懂得道理了,大家都說是媽媽的錯。本來我和展鼕鼕都可以跟媽媽走的,但是我覺得錯的是姜女士,憑什麼要爸爸一個人生活,外加我非常不喜歡喬茜茜,她每次都是趁著大人不在說我是沒人要的姑娘,跟她打過好幾次架。”

展顏說起這部分的時候,臉上的神色也十分平靜。

“當初姜女士帶著鼕鼕走的時候,我就跟我爸就在屋裡。他哭得很傷心,我還抱著他的頭安撫他,說其他人都不要爸爸了,但是我一直要。哪知道這句話不到半年,我就後悔了。他開始酗酒,也不知道是名聲還是經常醉酒,被學校辭退了,他更加抑鬱不得志,靠著姜女士給的生活費,既覺得丟臉,卻又不得不用這錢。抑鬱不得志,感情工作都不順利,加重了他的情緒。之後他就開始打人了。”

她的語氣不疾不徐,不過興許是感到冷了,她不由得顫了兩下。

顧銘修立刻將她摟進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展顏靠在他的肩頭,抓起了他的手指把玩,男人的手掌很溫暖,那比她偏高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過來,似乎將她那顆冰冷的心也暖透了。

“那是我最黑暗的幾年,因為我還太小了。我不明白為什麼那麼溫柔的父親,一喝酒就變成魔鬼。他打完我之後,醒酒了就給我道歉,如果打得太兇了,他還會給我下跪。我有一次忍受不了,想方設法跑去找姜女士,結果發現她和喬磊組成新家庭,和樂融融地在一起,喬茜茜一直在她旁邊說笑話逗她,鼕鼕還喊她妹妹。我受不了,就又跑了。”

說到這裡,她不由得大喘了一口氣。

“我當時哭得可慘了,在商場裡亂跑,都撞到了人。啊,就是撞到那個給我買手鏈的人!他那天應該是要參加什麼重要場合,還穿的西裝筆挺。我都把鼻涕抹他身上了。”

展顏不由得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顯然心情很好。

“又過了兩個月,我被展新成打進了醫院,那是他打我最重的一次。我從樓梯上滾了下來,輕微腦震蕩,骨折。展新成也怕了,他不止跪在地上求我,還把我送到了寄宿學校裡。那天喬鼕鼕說錯了,我不是從初中開始住校的,小學就開始了。因為不回家,展新成哪怕喝得再多,也打不到我。我在病床上疼得受不了,就跟護士要來了手機給姜凱麗打電話,喬磊接的,他說姜凱麗流産了要休養,沒時間看我,叫我乖乖聽爸爸的話,別鬧。自此,我就再也沒有找過姜凱麗說這種事兒,一個人受著。自己選的人,跪著也得受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