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故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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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怎麼也想不到,眼前之人竟然是徐子清!她原本以為, 這人應該早已死在了流放之地。
他瘦了許多, 臉上甚至塗了一層厚厚的脂粉, 連聲音也沙啞了不少,乍一看, 跟從前判若兩人。但明珠自信絕不會認錯, 她對他實在太熟悉了, 即便化成灰也能一眼認出來。
徐子清厲聲大笑,一把將明珠從衣櫃裡拎出來。
“沒想到, 我還活著是不是?別說是你,連我自己都感到意外!杖責一百, 已經要了我半條命, 之後又流放到瘴癘之地,不久便身染重疾, 奄奄一息。饑餓和疾病讓我幾度暈厥, 獄卒以為我死了, 便把我扔到亂墳崗上。然而, 一場大雨,電閃雷鳴,我徐子清又爬了起來!你知道為什麼?因為我不甘心!我心裡恨!對你、對淩宗訓、對五皇子的恨, 支撐著我活了下來!我不停地告訴自己, 我不能死,不能讓仇人活在世上逍遙快意!於是我食野菜,撿草根, 甚至與野狗爭食,一副人不人、貴不貴的樣子,好容易才逃難到這裡。你們都是鄴國掌權之人,我若身在鄴國,這輩子豈不是報不了仇?所以,我只能投靠敵國!爬上高位,鼓動當權者大兵進犯,我才能得到一絲機會,才有可能踏著淩宗訓的屍體笑到最後!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一切都來得這麼順利,我竟然輕而易舉地獲得了皇後娘娘的青眼,而你楚明珠竟然不長眼地出現在這裡!簡直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徐子清激動地手舞足蹈,狀若癲狂。
“你這個瘋子!明明壞事做盡,遭了報應,竟然還要把過錯都推到別人頭上?天理昭彰,執迷不悟的後果只能是越陷越深,越跌越慘!”
“住口,賤婢!”徐子清上前幾步,獰笑道:“我這就送你上西天!”
明珠向後一躲,卻終究沒有徐子清行動快。眼見他的手即將掐住自己,明珠不住退後,冷不防腳下被一個物什阻住,重心略一後移,便栽倒在了宮女的床上。徐子清立即壓到床上,緊緊掐住她的脖頸,明珠頓時呼吸艱難。
徐子清面目猙獰,雙目赤紅,喉中發出桀桀怪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們在做什麼!”門口忽然響起一個尖利的聲音。
徐子清動作一滯,但見一個怒氣沖沖的宮女帶著兩個小丫頭旋風似的沖了進來,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力道頗大,晃得他連連眩暈。
他不禁手一鬆,明珠立即一腳踢在他的要害上,痛得他從床上跌下來。他抬起冷汗涔涔的額頭,這才看清眼前的宮女竟然是去而複返的慕容皇後!
“娘娘!”徐子清就地跪了下來,連聲哀嚎,“您要為小人做主啊!”
“膽大包天的東西,竟敢在皇宮內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還是跟一個藥童!你、你、你……眼裡還有沒有規矩!若非本宮遺失了重要東西,還沒法揭破你的真面目呢!陸崎真是老糊塗了,竟然挑了個斷袖之癖!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說著,皇後滿面怒容,一揚手,手中已是多了一柄小刀,“本宮要親自結果了你!”
“娘娘饒命!”徐子清連連磕頭,“娘娘誤會了,小人對娘娘的一片心,天地可鑒!這人並非什麼小藥童,我們也沒做什麼茍且之事。她其實是個姑娘呀!”
說著,徐子清一抬手,拔起明珠頭上綰發的木頭簪子,頭頂的發髻披散下來,黑發如瀑。
“她是、是……敵國細作!皇後娘娘有所不知,這個臭丫頭不是別人,正是鄴國靖北王楚鈞良的獨生女兒,楚明珠!也不知她怎麼混進了我大衛皇宮裡,想來定有大陰謀!請娘娘立即將她正法,為豫成王報仇啊!”
徐子清差一點說出明珠是他的殺父仇人,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他可是對陸大人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時候要解釋起來頗費周折,倒不如扯出豫成王這面大旗,就不信皇後會不替自己的親哥哥做主。
果不其然,慕容皇後的臉色立即變得陰沉起來。
“此言當真?她真的是楚鈞良老匹夫的女兒?”慕容皇後咬牙切齒,不停地打量著明珠,眼光頗為陰毒,“你是怎麼知道的?說!”
“小人年輕時曾隨父親往來兩國倒賣貨物,在清江郡見過這丫頭一面。這丫頭雖然身為郡主,卻極愛往外跑,她父親也不拘束。她曾在我這裡買過胭脂水粉,一來二去便熟稔起來。就在剛才,小人正準備離開時,忽聽衣櫃中有異動,便開啟櫃子,看見了她,想來她已在屋內偷聽多時。”
徐子清意在暗示皇後,明珠知道兩人的醜聞。皇後怎能聽不出來?她早年也是習過武的,此刻心裡一怒,手中的小刀立時便朝著明珠戳去。
幸好慕容氏常年養尊處優,功夫甚是粗劣,明珠雖然不會武功,卻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多年,能看懂她的進攻意圖,兩個閃身,接連避開了兩招。
“皇後就不想聽聽真話嗎?”明珠連珠炮似的發問:“千萬別被這臭小子騙了。他可不叫什麼餘青,他大名徐子清,老爹是鄴國清江郡太守。他時常出沒於清江郡的花街柳巷,對欺騙姑娘感情最拿手了,而且他這人最擅長說謊,臨時編幾個荒誕不經的故事,連眼睛都不眨……”
“不錯!”一個男子的聲音凜然道。
話音剛落,一道人影眨眼間便沖進了屋內,一把拽起明珠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從皇後的刀下帶走。
刀鋒堪堪貼著面頰劃過,眨眼間,明珠便被那人帶到了門邊。身旁還站著兩人,一個是帶自己入宮的大夫屈舒,另一個竟是許久不見的阿飛。他身著太監服飾,眉目間甚是嚴肅。
“太子殿下。”兩個宮婢見了阿飛,立即屈身見禮。
明珠驚得從頭到腳打量了阿飛好幾遍。這孩子居然是衛國太子?居然變成個小叫花流落到敵國街頭,還險些燒死?真是古今罕有的奇聞!
“起來吧。”阿飛面色無波。
“太子怎麼穿成這樣?”皇後收起了小刀,容色冷淡,聲音凜然。
“皇後娘娘不也穿成了這樣嗎?”阿飛面不改色,冷冷回視。
“放肆!”皇後斂容,鳳眼一橫,顯然頗為惱怒,“本宮自有本宮的道理!”
“我也有我的道理,還請皇後不必追究了。”阿飛單膝跪下,硬邦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