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店裡,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幾張桌椅, 木頭已經有些發黑, 顯然年頭久遠。

掌櫃在這荒郊野外的小道上開店十幾年, 生意一直不冷不熱,乍然見到這麼多人, 簡直樂開了花, 多番叮囑廚子, 一定要拿出全副本事,好酒好菜招呼著。

很快, 酒菜端上了桌。然而吳國府的死士們卻是整整齊齊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熱氣騰騰的酒菜, 動也不動。掌櫃的嚇了一跳, 還以為自己招待不周,東瞅瞅、西看看, 一連問了四五個人, 卻沒一個人回答他的話, 嚇得他以為這十幾個壯漢都是啞巴。眼看著外頭天色漸漸陰沉下來, 小店裡益發顯得陰森,莫非自己撞鬼了?哎呀,早知道真應該聽吳瞎子的話, 把店搬走好了, 這地方太邪門,風水真不咋地。

掌櫃縮在櫃臺後,哆哆嗦嗦地看著這十幾個人像木頭似的坐在椅子上, 忽地門外走進兩個人來,一個是二十來歲的俊俏男子,一個是十七八的美麗姑娘,二人雖然穿著樸素,然而行動舉止無不透著貴族氣質,顯然不是平常人。

“兩位客官,小店被這幾位爺包了……”

慕容安掃了他一眼,掌櫃立刻噤若寒蟬,那眼神,閻王爺也不帶這麼嚇人的。

吳國公左常隨後進了門,見著這一幕,立刻呵斥道,“眼拙的東西!這是我家少爺和小姐,不是叫你留出雅間嗎?桌椅擦好了嗎?碗筷刷幹淨了嗎?菜有沒有多洗幾遍?肉是精瘦的吧?可不許沾上一丁點肥膘。”

“是是是,都已經備好了,您放心。”掌櫃弓著腰,滿臉堆笑地站在樓梯口,笑容滿面地道:“雅間在樓上,二位請。”

明珠本不想上去,然而慕容安的眼睛裡彷彿無時無刻不含著冰一樣,讓她不敢提出拒絕的話。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大廳裡的十幾個彪形大漢,渾若雕塑一般,心頭不免打怵,想了想,還是乖乖地跟著掌櫃上了樓梯。

吳國公看了一眼廳中眾人,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少爺平安歸來,沒事了。你們該吃就吃吧,盡管放開量。”

“是!”十幾個人齊聲大吼,這才拿起桌上的碗筷,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明珠剛剛走進二樓雅間,冷不防被樓下震天的吼聲嚇了一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慕容安的眼中卻是更加陰暗,沒想到左常這種沒什麼節操的人,也能調教出如此令行禁止的手下,當真不可小覷了他。

雅間內,豐盛的菜餚擺了滿滿一桌,雖沒有山珍海味,卻也算精緻素雅。丫鬟見兩人進來,連忙俯身,道了個萬福。

明珠坐到椅子上,轉頭見那丫鬟還保持著萬福的姿勢,不敢起身。再一看慕容安,目無表情地坐到自己身旁的空位上,審視著滿桌菜餚,連看都沒有看那個丫鬟一眼。

明珠見她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心頭好生不忍,“快起來吧。”

那丫鬟不敢接話,只拿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眸可憐兮兮地望著慕容安。

“耳朵聾了?”慕容安看都不看一眼。

“是。”丫鬟立即起身,走到兩人身邊,拿起茶壺,為二人斟茶倒水。

“倒酒。”慕容安冷冷地道。

“是。”丫鬟連忙放下茶壺,取過酒壺,為慕容安斟滿。

“殘暴。”明珠腹謗了一聲,見丫鬟過來為自己倒酒,便按住她的手,笑道:“我不愛喝酒,茶水就行,我自己來。”

說著,便取過茶壺,朝自己杯中倒去。

“不不不,這是奴婢應當做的。”

丫鬟瞥了一眼慕容安,怕他惱怒,便連忙搶過明珠手中的茶壺。誰知她用力過大,手一抖,沒拿穩,竟是將一個好端端的茶壺摔在了地上。

“少爺恕罪,少爺恕罪!”丫鬟立即跪下,眼中滿是恐懼,流下眼淚。

“蠢貨。”慕容安拿起一隻筷子,本想一招結果了她,目光忽地瞥見明珠,便決定隱忍下來。

“她犯了什麼錯,至於這樣冷言冷語的?茶水是我自己要倒的,與她無關。”明珠怒視著慕容安。

“蠢貨,起來吧。要不是留著你還有用,早就死了八百次了。”慕容安飲了一口酒。

“是,多謝少爺不殺之恩,多謝少爺不殺之恩!”丫鬟不住地磕著頭。

明珠冷哼一聲。她最見不得這種端架子、作威作福的人,索性不去想。拿起筷子,準備吃飯。然而不知怎的,一顆心竟是想到了淩宗訓身上,即便對著滿桌佳餚也覺得難以下嚥。

“吃啊。”慕容安冷眼旁觀,冷冰冰地道:“不吃,怎麼有力氣逃跑?不跑,怎麼見你的情郎?”

明珠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飯碗,不客氣地橫掃了所有的盤子,夾了滿滿一碗菜,用力咀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