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漸沉,一天的暑氣漸漸散去。荷花池前,湖水澄澈如洗。

涼亭內,明珠放下手中狼毫,打量著自己的練筆作,頗為滿意。

涼亭外,一個爽朗的笑聲響起:“郡主的字真是好看。清雅娟秀,飄逸出塵,臻微入妙,自然天成,矯若遊龍,鳳翥鸞回,如行雲流水,似美女簪花……”

“行了,阿諛奉承的本事就不用顯擺了,知道你天下第一。”明珠莞爾一笑,抬頭,只見林阿吉從柱子後面緩緩走出來,痴痴地望著她笑。

“你站多久了?”明珠眼尖,一眼看到他額上的細汗。

“郡主寫了多久,我就站了多久。”林阿吉笑道。

明珠吃了一驚,自己已經在這消磨了一個下午,難不成他也站了一個下午?

林阿吉笑著點頭,似是印證了她的想法。“我怕打擾郡主,所以一直沒出聲。”

“這有什麼打擾的?不過是練練字而已,又不是什麼正經事。”明珠蹙眉,也不知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只要是郡主喜歡的,都是正經事。我怎麼忍心打擾?”林阿吉眼帶笑意。

“你這人呀,什麼時候才能有點正經樣兒?”明珠啐道,“你來找我到底有沒有事?”

“有。”林阿吉點頭。

“什麼事?你倒是直說呀!換個急脾氣的,早就被你氣死了。”明珠一臉嫌棄地道。

“那我直說了,來看你。”

“看我幹嗎?”明珠俏臉一沉。

“好看呀!”林阿吉笑道,“古人雲秀色可餐,今年的糧食顆粒無收,我多看你幾眼,便多省幾粒糧食,賑濟災民豈不好?”

明珠臉一紅,頓了頓,道:“人家不是說了嗎?阿諛奉承的本事就不用顯擺了,我不稀罕聽。”

林阿吉對天長嘆,神態頗為委屈,“我說實話,人家非說我阿諛奉承。這天下還沒有誰是我林阿吉需要奉承的物件呢。”

“這話說著不心虛?你敢說,你沒奉承過我?”明珠將練筆作揉成紙團,朝林阿吉的頭上扔去。

林阿吉也不閃避,淡淡一笑,道:“我對郡主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句句出自赤誠,發自肺腑,何來奉承一說?”

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明珠發現,這人油嘴滑舌已經達到了一定境界,跟他糾纏下去,實是不智之舉。

“你沒事,我可要走了。”明珠轉身。

“等等,郡主。”林阿吉身形一閃,飛快地站到了明珠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我奉王爺之命,前來教你武功。”

“武功?”明珠瞪大了眼睛,片刻,忽地大笑起來,“你別開玩笑了,我要是想學武,還輪得到你來教?我爹爹就是現成的高手,從小到大我有多少機會跟他學啊!可惜本姑娘對這些打打殺殺的本領不感興趣,還是寫字畫畫更對我胃口。”

“郡主,這可是王爺的命令。”林阿吉笑著提醒她,“王爺說,近來不太平,學點本事防身也是好的。”

“怎麼,我爹爹都管不了的事情,交給你來管了?那我就明確告訴你吧,本姑娘不喜歡的事,誰也勉強不來。”明珠調皮笑道。

“在下怎敢勉強郡主?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如何?”林阿吉一本正經地道。

“遊戲?”明珠先是一怔,隨即把頭一偏,撇了撇嘴,“這麼大的人了,還玩遊戲?幼稚!我才不跟你一路呢!”

林阿吉露出一個痞笑,“即便是幼稚的遊戲,郡主也不一定贏得過在下。不如我們定個約如何?你若贏了,我便絕口不提習武之事,但如果我贏了,郡主便跟要跟在下練幾門防身的功夫。在下保證,絕對不會累著郡主。如何?”

明珠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先說說,這個遊戲如何玩法兒。”

林阿吉笑道:“很簡單。郡主你看,出了這座涼亭便是九丈橋。這橋共有九段,合起來是九丈遠。咱們就比一比看誰先跑到橋頭。我讓郡主八丈的距離,並且保證絕不使用輕功。如何?”

明珠望了望眼前的橋,不服氣地道:“讓我八丈,不用輕功,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好,本姑娘就跟你比。”

“那好,我數到三就開始。一,二,三。”

話音一落,明珠便慢悠悠地朝對面橋頭走去。她心中早已有了計議,林阿吉既然答應讓出八丈的距離,那麼必然要等自己跑過第八節橋的時候才會追來。自己快跑也行,慢走也行,總之到了那個位置,兩人的比賽才算正式開始。這麼熱的天,自己何必要跑過去呢?應該節省體力,留到最後一段。這個林阿吉,肯定是打著小聰明,要先消耗自己,你以為我會中計嗎?想到這兒,明珠不禁回頭朝林阿吉扮了個鬼臉,只見他正在涼亭裡低頭寫字,寫好後才抬頭,朝她擠了擠眼睛,彷彿成竹在胸。

“磨磨蹭蹭。”明珠嘀咕了一聲,繼續優哉遊哉地朝橋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