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並不想參加這種宴會,可她心裡清楚,既然是皇後發了話,便等同於懿旨,容不得抗拒。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多謝皇後娘娘抬愛,明珠不敢推辭。有勞三皇子親自跑一趟,感激不盡。”

“哪裡哪裡,為郡主效勞,是在下的榮幸。”賀延雄笑道,“母後半月前便念著郡主進京一事,特意命尚衣局為郡主趕制了一批衣裳。面料都是南江郡進貢的頂級絲綢,款式也是今年最流行的。因為不知道郡主的身材,便做了許多不同尺碼的,大小皆有,總有郡主能穿的。今兒我一併帶過來,已交給何嬤嬤收著了,待會郡主不妨試試。”

“皇後娘娘如此厚恩,叫明珠如何承受得起?”這一次,明珠是真的吃了驚。連人都沒見著,兩眼一抹黑就開始做衣裳,這種事還是頭一回聽說。這要浪費多少衣料啊,而且還不是便宜料子。

三皇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禁笑道,“這絲綢極為難得,一年間進貢到大內的,也不過三二百匹。往年都是各宮妃嬪分一分,不過這一回母後發了話,‘郡主難得來京一趟,都給了郡主,也是應當。’郡主不必可惜,區區幾匹絲綢,怎比得上郡主金貴?期待郡主明日盛裝出席,這也是母後的意思。”

“那就多謝了。”明珠福身。

“不敢,不敢。”三皇子連忙回禮。

賀延修見他三哥一副色眯眯的樣子,賴著不走,不禁心頭氣惱,出言譏諷道:“三哥還真是有耐心,在這裡坐了不少時辰吧?說起來,弟弟還真是心疼三嫂。前日搜遍半個京城,才算把三哥從醉雲樓給挖出來;昨兒又張羅著給天香苑的歌伎贖身,抬進府裡做了第十七房侍妾。三嫂為了三哥,真是操碎了心。哥哥這次出門,是否跟嫂子說明瞭緣由?讓嫂子誤會就不好了。不如早些回去,免得嫂子掛懷,也給郡主留些時間休息吧。這一路風塵僕僕,確實辛苦。”

三皇子的臉色陰鬱下來。這個臭小子竟敢公然趕客?這裡又不是他誠王府,他有什麼資格替明珠下逐客令?更可氣的是,這小子左一個三嫂,又一個三嫂,簡直就是戳自己的臉。他這是故意提醒明珠,自己已經有了正妃是吧?好小子,清江郡沒能弄死你,一回京城就來壞我好事?早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賀延雄嘴角一垂,眼底閃過一絲狠戾。

“五皇子說得也是。時辰不早了,明珠不便挽留,三皇子請便吧。”明珠笑道。

她依然記得賀延雄正妻的那張臉。前世,這個女人沒少給自己小鞋穿。想想她那種虛榮心極強的人,一朝被剝奪王妃的封號,還不知要氣成什麼樣,明珠忽然覺得很解氣。

“好,好。”三皇子幹笑幾聲,極不情願地告辭離去。

待人走遠了,賀延修便迫不及待地問道,“郡主當真要穿他送的衣裳赴宴?”

“待會我挑挑,好看就穿,怎麼了?”明珠笑問道。

“要是我,就統統拿去燒掉。”賀延修面色不豫,冷冰冰地道:“賀延雄心腸歹毒,誰知他會不會在衣服裡做什麼手腳?不可不防。”

“不會的。他能動什麼手腳?難道要毒死我?毒死我對他有什麼好處?”明珠笑道,“若真有事,很容易查到這些衣料上,這些都是皇後做主給我制的衣裳,出了事不是擺明瞭要嫁禍皇後?以現在的後宮來說,誰有這個膽子?再說,穿之前我也會仔細檢查的,放心好了。”

然而賀延修卻總覺得心口有根刺,實在堵得慌,“郡主若喜歡,我可以連夜給你買個千八百件新衣裳,要什麼樣有什麼樣。或者僱百十來個裁縫養在府裡,天天給你做新的穿。何必非得穿他送的?”

說完,他頓了頓,又笑道,“當然,錢都是宗訓出,在下不過是替宗訓說出他的心裡話罷了。”

“又是淩宗訓。他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張口閉口不離他?”明珠忽然覺得一陣心煩,脫口而出。

賀延修一怔,他還是頭一回見到明珠流露出如此不耐煩的神色。

“郡主莫氣,是在下失言了。郡主若是不想再聽見他的名字,在下不說便是。”賀延修語氣溫和,緩緩地道。

明珠沉默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發了脾氣。一定是被淩宗訓氣的,聽見這個名字就來氣。可是如果沒人提他,自己也會主動想起。莫非……

她想了想,忽然明白,自己一定是氣大了,都怪他不告而別,實在可恨!

“郡主?”賀延修輕聲喚道。

“明珠一時失言,還請五皇子萬勿見怪。”明珠自責地道。

“不妨事,郡主無需自責。”賀延修面帶微笑,看上去毫不介意。

明珠觀察著他的神色,確定他沒有生氣,才笑了笑,道:“誠王爺寬宏大量,明珠佩服。今日夜色已深,便不留王爺敘話了,王爺請回吧,明日再見。”

“好,我這就走。”賀延修淡笑著說,“不過有件事還要拜託郡主,明日若是見著穆陽侯的女兒,可千萬別忘了答應在下的事,別讓她來糾纏在下。”

說著,賀延修流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好好好,沒想到堂堂王爺,也會被一個小女子纏怕了。”明珠笑道。

“郡主莫要取笑在下,宗訓也有這種煩惱……”話未說完,賀延修猛地剎住,不敢再提,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明珠臉色,見她沒有發火,不免心中一鬆。

“不提了,不提了。總之郡主在人前,不要表現得跟在下太生疏就好。其餘的事,交給在下。”賀延修笑道。

“好。”明珠點頭,又道,“怎樣才算不生疏?正常來往就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