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驚馬(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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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郡。靖北王府。
初夏的暖陽照在蓮池上。碧綠的荷葉叢中,出水芙蓉迎風搖曳,婀娜多姿。
明珠站在岸邊,低頭注視著水中的倩影。那是一個明豔動人的少女,秋瞳剪水,眉目如畫,白皙的面板似無暇美玉,晶瑩透亮。她隨手撿起幾顆小石子丟進池子裡,澄澈的水面登時泛起層層漣漪。
謝天謝地,那些痛苦不堪的往事像噩夢一樣,隨風散去了。一覺醒來,她依舊是那個十七歲無憂無慮的小姑娘,父親捧在手心裡的明珠。
十幾年前,父親楚鈞良主動放棄兵權,回原籍頤養天年。父女二人從此便在山明水秀的清江郡住了下來,生活雖平淡卻不失溫馨。明珠慶幸,她還有機會改變自己和家人的命運。
“喲,什麼事讓我的寶貝女兒這麼開心?”
涼亭裡,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放下筆墨,端詳著愛女光彩照人的臉龐,眼中盛滿了笑意。“寶貝女兒就是漂亮,連仙女都比下去了。來來來,坐到爹爹這兒來,讓爹爹在這卷芙蓉圖上添幾筆,畫上一個荷花仙子,才算與這美景相得益彰。”
“爹爹!”明珠一溜煙地跑到了亭子裡,搶過父親的畫筆,笑道:“您都一把年紀了,說話怎麼還是沒個正經?哪有人這麼誇贊自己女兒的,您羞不羞?讓外人聽見了,還不笑掉大牙!”
“我可是威風赫赫的靖北王呀,誰敢笑我?”老者眼睛一瞪,板起臉道,“再說,我說的不是實話嗎?我女兒不美嗎?誰敢說一個不字,那就是昧著良心說瞎話,要遭雷劈的。”
看著老爹那一本正經的神情,明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爹又沒瞎掰。誰不知道,你爹可是出了名的耿直性子,連先帝都稱贊的。”
“耿直?”明珠眉眼含笑,揹著手,搖頭晃腦地道,“鄒忌是怎麼說的來著?‘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於我也。’爹爹無緣無故把女兒誇上了天,莫非有求於我?”
“胡說!”老者矢口否認,“我是你爹爹,我能求你什麼?”
“真要我說?”明珠笑嘻嘻地走到畫案前,冷不防從案幾底下拎出一個黃梨木提盒來。
“爹爹,這是什麼?”明珠笑嘻嘻地掀開蓋子,只見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兩個小碟,碟子上盛放著新鮮的荔枝,嬌亮的紅色配著翠綠的葉子,搭上白玉無暇的碟子,煞是好看。
“我早就瞧見了,您作畫的時候一點都不專心,莫非惦記著偷吃?”明珠撇撇嘴,嬌豔的臉上露出一個不滿的神色:“蘭姨說了,爹爹脾胃虛寒,這東西不宜多吃。您卻偷偷讓冬子買了那麼多回來,藏在後廚裡,不是要揹著蘭姨偷吃又是什麼?看我不告密去!”
蘭姨是已故王妃的陪嫁婢女,以一張刀子嘴橫掃王府,人人畏懼,偏又生了一副豆腐心腸,人人愛戴,是以在王府裡,上至王爺,下到小廝,竟無一人敢對她的話提出質疑。
靖北王的心思被戳破,臉上不免露出訕訕的笑容。“好閨女,爹爹是真沒打算藏私。咱倆一人一半,你不是也愛吃嗎?”
“可人家有分寸啊,才不像爹爹這般貪吃呢!”明珠伸出小手,在臉蛋上颳了刮,“羞,羞。”
“那你要怎樣,才能不告爹爹的密?”楚鈞良苦著臉。
“那就要看爹爹的表現了。”明珠長嘆一聲,坐到父親旁邊,拿起書案上的畫,裝模作樣地欣賞起來。
靖北王不吭聲,默默地坐下來,剝著荔枝,不停地往閨女嘴裡送。
“真甜。”明珠笑道。
“喜歡的話,都給你留著。”靖北王把白玉碟子往明珠手邊推。
“小恩小惠,休想收買我。”明珠扭頭。
“那你說,要怎麼樣?”
“許我出去玩。”明珠終於光明正大地開出了條件。
“不行不行。”靖北王立即搖頭。
“怎麼不行了?爹爹不是常說,咱家不學那些窮酸腐儒,什麼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統統都是屁話,老悶在家裡會憋出病來的。小時候,爹爹還經常讓我騎在您脖子上去逛廟會呢!”明珠著急起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最近外面不太平。”靖北王努力安撫著女兒的小情緒。“自暮春時節便沒下過雨,眼見著今年的收成絕不會好,此際正是人心浮躁的時候,說不定有人為窮困所逼,幹出些不法的勾當來。”
明珠心裡一沉。記憶中就是這年夏天,清江郡發生了史無前例的旱災和蝗災,糧食顆粒無收。不久,流民暴動,將本郡府庫劫掠一空,影響之大,震動朝野。清江郡是鄴國最富庶的地方之一,皇帝格外重視,便派了五皇子前來調查真相。誰知五皇子剛到不久,便莫名其妙地死了。之後也不知發生了什麼,朝廷一口咬定,靖北王楚家和清江郡郡守徐長澤一家聯合謀反,定要治兩家的罪,接著就發生了徐子清退婚,力勸自己嫁給三皇子、挽救兩家命運的事。
明珠不知道這中間到底有多少彎彎繞繞,然而她清楚地記得,一切悲劇都是從夏天的這場旱災開始的。重活一世,她不想再坐以待斃了。這件事背後定然有不為人知的隱情,她需要徹底地查清楚。
“怕了吧?還是乖乖在家裡納涼吧。”靖北王安慰著女兒。
“怕什麼!我可是您靖北王的女兒,何曾知道怕字怎麼寫?”明珠抬頭挺胸,頗不服氣,“就算真有人窮瘋了,也不敢隨便打劫官府家眷吧?我坐馬車出門好不好?大不了派個功夫好的家丁跟著。爹爹,求求您了,女兒都快悶死了,無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