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豫確實不餓,但點心味道很對他的胃口,他慢慢地吃著,也吃了不少。徐螢也陪著他吃,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吃,倒顯得挺親切。唯有秦暄楊一直沉默不語,東西也不怎麼吃,話也基本不說,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莊豫有時覺得他在看自己,但抬頭看過去,又只能看見他別過去的側臉。

這個人的心思,如此難以捉摸。

吃完夜茶也已經很晚了,徐螢又帶他到附近的酒店辦理入住手續。直到他拎著揹包走進酒店電梯,秦暄楊才對他說出這個晚上的第二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

“晚安。”

然後電梯門關上,莊豫只能在門上的倒影中看到自己落寞的模樣。

莊豫稍微有點認床,在陌生的地方睡得不踏實。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呆,才起身刷牙洗臉。

大概十一點,他下到酒店大堂,看到已經在大堂等待的徐螢。

秦暄楊不在。

徐螢解釋說秦暄楊因為有要事今天沒空陪他,所以特地讓她過來當導遊,陪他在市內走一走。

莊豫並沒有表露出失望的情緒,很配合地隨她去了市內比較值得一走的景點,參觀了壯觀的天主教堂,登上了著名的電視塔,領略了江邊美麗的夜景。滿滿當當的一天行程,既沒有太累,也不會覺得特別空閑。

夜幕降臨的時候,莊豫坐在江上游船,看著兩岸絢爛的燈光不停變換色彩,流光倒映在江面上,彷彿置身幻象之中。徐螢興致很高地向他指著岸邊的建築講解起來,活像一個稱職的導遊。

莊豫聽著,卻又並沒有真正聽進去。

遊船即將回到岸邊時,他突然問了一個跟方才的景色一點關系都沒有問題:“你跟秦暄楊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我們?”徐螢撓撓頭,舌頭有點打結,“我、我們兩家是鄰居,從小就在一起長大。好像不知不覺、自然而然地,就、就變成這樣了。”

莊豫看著越來越近的岸,又問:“秦暄楊最近還好嗎?”

“你昨天不是見到他了嗎,他挺好的呀。”

“也是。”他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遊船終於靠岸,坐在前面的遊客起身開始向岸上走,莊豫落在最後,跨步上岸時,他看了一眼對岸的燈光,流光溢彩之下,這座城市是如此美麗而陌生。

“徐螢。”隨著人流往岸上走的時候,莊豫對走在前方的徐螢道,“我明天就回去。”

“這麼快?不多住幾天?”徐螢感到惋惜,“還有好多地方值得走一走呢。”

“不了。家裡還有事。明天就走。”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他溫和的面孔下隱藏了一顆固執的心。

把所有多餘的愁緒都甩到身後,他邁步離開了那個流光溢彩的江岸。

他的行李只有一個揹包,基本沒有什麼可收拾的。把幾件衣服往裡一扔就算是收拾完了。昨晚在江邊他已經跟徐螢說過了會坐中午十二點的火車回去,反正酒店離車站近,一切他都能自己打點好,用不著麻煩她特地過來送行。

十一點多的時候,他正在檢查揹包裡的物品有沒有落下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徐螢堅持過來送行,開啟門,卻看到了秦暄楊。

他有些驚訝:“怎麼過來了?”

“徐螢說你今天走。”秦暄楊向屋內看了看,一眼就看到放在床上的揹包。

莊豫很害怕他接下來會說出那些虛偽的客套話,什麼怎麼不多呆幾天再走,什麼難得過來再多玩幾天呀。他很害怕這種格外生分的話會從秦暄楊口中說出,這樣他會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和鴻溝已經達到了無法逾越的地步。

比陌生更可怕的是客套。

然而幸好,秦暄楊只是簡單地問了一句:“票買好了嗎?”

“呆會兒直接去火車站買就行。”見他絲毫沒有進來坐一會兒的意思,莊豫便任由門開著,自己倚在門框上,看似隨意地望著他。

“昨天跟徐螢玩得怎麼樣?”

“挺好的。她是個特別好的女孩子。”莊豫發自內心地說道。

秦暄楊點了點頭。

沉默了一下,莊豫又補了一句:“好好珍惜。”

這次他沒點頭,只是簡單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