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夾雜著細雨,從灰濛濛的天幕中不斷往下墜落,一間破舊的茅草棚子下,密密麻麻的擠滿了老人小孩兒和婦孺。

稍微年輕一點的漢子和小夥子,都站在茅草棚子外,抱著胳膊凍得瑟瑟發抖。

茅草棚子四面透風,全靠著男人們站在棚外充當肉盾,棚子內燒著一簇篝火,才讓棚內稍微有了點熱氣。

一個年紀頗大的老頭從棚子中走出來,手裡提著一盞破舊的油燈,遙望著還在往這邊蹣跚而來的百姓們。

嘴裡不住地嘆息,臉上一片愁容。

從遠處隱約可以聽見小孩的哭鬧聲,男子的咒罵聲,老人的呻吟聲。

“這個冬天,也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不知是誰感慨了聲,站在棚外的男人紛紛變色,像是一朵花落進了平靜的湖,擊碎了所有人面上的平靜。

“都怪這該死的曜日國”!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但若有人走近,便可看見這位七尺大漢臉上已經爬滿了淚水。

老頭拍了拍他的肩,眼睛流露出悲憫,長嘆一聲,終是什麼話也沒說,提著油燈,朝前去接應下一波百姓了。

老頭一走,七尺大漢終是再也忍不住,悽悽慘慘地痛哭出聲。

站在茅草棚子外的其他二十幾個漢子,沒人上前勸慰,鬍子大漢的媳婦在戰火中一屍兩命,但因曜日國突然攻打凝霧國,導致妻離子散的,又何止他一人?

曜日國的楚將軍雖沒屠城,但是搶了他們的糧食和藥材,跟要他們的命有什麼區別?

大軍撤走短短十餘日,莽城,五千餘百姓,現在只剩下不足一千人。

這個冬天缺衣少糧,凍死的、餓死的、病死的不計其數。也沒有藥材,待到明年開春,也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個活人?

“這群王八羔子,咱們皇帝年年給曜日國上貢,居然還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打?簡直是不要臉”!

“就是,曜日國和盛月國哪一個沒收到過我們的貢品?”

“我們把他們當菩薩一樣供著,這群雜毛,還不知足”!

“也不知道這場仗,咱們皇帝又要出多少貢品,才能讓這群狼崽子們撤退”。

“誰知道呢?咱們凝霧國幾十年都沒打過仗了,怎料曜日國說打便打?”

突然有人嗤笑一聲:“你們說咱們皇帝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還是朝中無人了,這次打仗居然派一個女娃娃來當將軍。”

“女娃娃又怎麼了?我看就是咱們皇帝太姑息養奸,才讓曜日國越來越不把咱們放在眼裡,要是多出幾個像柳將軍一樣的巾幗英雄,不管是曜日國還是盛月國,都得忌憚我國三分。”

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男童突然發聲,讓幾個正在聊天的大漢同時驚了一下。

“柳將軍雖是女兒身,但不輸男兒氣魄,如果不是柳將軍,咱們莽城早就被狂刃軍攻陷了。”

“柳將軍守了莽城一個多月,還刺了狂刃軍主帥楚將軍腹部一劍,若不是朝廷遲遲沒有派兵增援,柳將軍也不會敗退。”

男童慷慨激昂的講完,四周一時只聞風雪之聲,先前嘲笑柳將軍是女娃的漢子嘴上像上了鏈條,一張臉漲的紫紅。

半晌,一位約莫三十左右的青年嘆道:“柳將軍的確是巾幗不讓鬚眉,可是在與楚狂的對戰中,她的胸口也被刺了一劍,眼下生死未卜,談何繼續帶兵打仗?”

“嗚嗚……”

男童突然哇哇大哭起來,讓漢子們始料不及,“柳將軍不會死的,柳將軍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