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雲遮住了陽光,天空陰涼了些。陽光透過院子外的樹葉照到他們身上,有星星點點的光斑,給人一種物轉星移的錯覺。

白深看了一會兒,轉過頭沒再看他,凝視著桌面,掰著手指,沉默了良久,才輕輕說出口:“我從小就被安排好了自己的日程、生活和命運,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不安現狀卻不敢反抗的提線木偶。我遇見過很多人,只有你,讓我感覺到真切而溫暖地活著。”

路潯轉過頭,伸手握住了他侷促不安的手指:“我一直很懷疑這個世界,它傷害我踐踏我,甚至讓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心裡空空蕩蕩沒有著落。我也遇見過很多人,只有你,讓我想要腳踏實地地活著。”

白深也轉頭看他,兩人四目相對,很久都沒有說話。

“我一般說不出這麼文縐縐的一大段話。”路潯不解風情地開口說。

“哦,”白深笑了起來,“提前寫過小作文吧?”

“可以這麼想,”路潯說,“有很多話,我都準備再見你的時候跟你說。”

“如果見不到了呢?”白深問。

路潯看著他,突然輕聲哼唱了出來:“如果你愛過我,你不會就這樣走。就這樣離開我,和那些天真承諾。”

“什麼歌?”白深問,“還挺應景的。”

其實更應景的是下面兩句——

如果我再也不,不能再更多地承受,痛哭之後,只好咬緊牙關,繼續漂流。

他們就坐在院子裡說些沒有重點也沒什麼營養的廢話,和愛人在一起荒廢時間。

從知道了白深的身份之後,李恪一直都處在半懵逼狀態。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他還真沒想過白深竟然是白月先的長孫,這事擱誰身上可能都不太能短時間內輕易接受。

天氣漸寒,深秋過渡到初冬,李恪準備到外地去工作。

過去一年過得還算順遂,和肖梟常在一起消磨的空閑時間多多少少填補了白深不在的空缺。

離開之前,肖梟在他的咖啡館裡莫名其妙地發了一下午呆,一直等到李恪回來收拾行李。

“喝什麼?我給你做。”李恪看著他,手彎曲疊在桌上,一副小學生等上課的溫順模樣。

肖梟覺得李恪變了很多,從以前的暴躁易怒變得柔和,過去的那些稜角也漸漸被磨平,他們一起經歷的時間,如同終於熬到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不再叛逆。

“不喝,”肖梟看著他笑了笑,“就多看你幾眼,明天下午你不就要走了嗎。”

“不久,就兩周,”李恪說,“乖乖等我吧,你最近不是沒工作嗎?”

“是啊,”肖梟點點頭,“今晚我待在這兒,明天送你到機場。”

這話說得稀鬆平常,他們之間,這樣的對白上演過千萬遍。

“還是算了,”李恪有些猶豫地開口,“明天上午我有點兒事情做,下午就直接去機場了。”

這樣的回答,卻是第一次。

肖梟的臉色一下子不太好看,他努力耐著性子問:“什麼事情?”

“工作上的事,”李恪說,“等我過兩週迴來再陪你。”

要是在過去,就這麼一句話,已經足夠引爆他們兩個人心裡的火.藥了,還不是吵兩句這麼簡單,可能怒火會熊熊燃燒把他們燒成烤乳豬。

不過現在,他倆的脾氣倒是改善了很多。

“好,”肖梟說,“出去注意安全,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