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門外陰影處, 一個高高瘦瘦的銀色錦袍、銀灰長發男人走了出來,幾乎未加遲疑地便踏入門內。

英諾森已迅速恢複平靜,站在金制龐大燭臺旁,昏黃的搖曳燭光在他臉龐忽明忽暗。

“向父王問安。”一道森冷沉凝的男人聲音再次打破沉寂。

英諾森緩緩轉過臉,看向離自己三步遠、畢恭畢敬的銀色錦袍男人。

“你與希達兒之間是怎麼回事?”

英諾森的冰藍眸光晦明不明,看不出任何喜怒,甚至連語氣都是不喜不怒,不增添一分個人情感。

範德生單膝半跪在了地上,垂下眼簾, “稟父王,就像我在簡訊裡提到的那樣,我們剛簽了離婚書, 她已於昨晚離開凱洛特。”

英諾森微抬下巴,“你確定你將來不會後悔?”

範德生的長睫微動, 語氣堅硬冰涼,“我與她已沒辦法走下去。”

英諾森深沉注視他半晌, 微微嘆息,揚手道:“你出去吧。你記著,你的下任正妃人選將由我決定,你不可再任性。”

“是。”

範德生微欠身離開。

禦書房寬大的黃金雕紋房門在他身後自動關上,書房內昏黃的燭光倏地全熄滅了, 那一瞬間,彷彿天地之間一片黑暗。

範德生回頭默然凝視一會兒,再次提步走向幽深冰冷的石徹走廊。

腳步帶著幾分沉重。

父王今晚又是準備在禦書房歇下了吧。近幾年來禦書房幾乎成他的睡房, 除了偶爾例行公事在幾個王妃或王後那裡輪番度夜外,禦書房是他最常待的地方。

想當初,父王尋回薇安女王的那刻是那麼驚喜,可不過幾個月,父王突然沉默起來,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

雖然身形因常年訓練的原因仍然魁梧健壯,但是臉形卻飛快地削尖變瘦,臉色也憔悴不堪。

範德生心裡雖有個大膽的猜想,卻從來不說。

因為他知道一旦他說出,父王一定會崩潰得更快,雖然,父王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日上高頭,陽光燦爛,灑滿古老王城的每一角落。

冬季裡難得的豔陽高照之日。

更難得的是,是一個沒有打仗的日子。

前兩個月戰火一直不斷,原城主有了東希達爾斯和一個秘密財團的資助,兵馬充裕,攻勢強烈。

西希達爾斯則憑借雄厚的軍力與占城優勢,在攻守防禦戰上一直居於領先地位,幾番較量下來,竟是誰也沒佔到多大便宜。

這段時間是一段短暫的憩息,心美便是被接了過來。

喧囂的集市,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似乎沒受到戰爭多大影響。可見王城的富庶,即使面臨戰爭的生死威脅,老百姓們仍不願離開。

心美穿著一襲黑色連衣長帽,在幾個黑衣侍女的環繞下,在熱鬧集市艱難地穿行。

侍女們小心地護住她,不讓她被前來趕集的人們擠成肉餅。

她聽說今日是趕集日,便想來湊個熱鬧,卻沒料到人會這麼多,難怪裴諾爾之前一直不同意。後來她強行出宮,裴諾爾拿她沒辦法,只得作罷。

原本還想買一兩件土特産回去,可是人實在太多,連轉身的空隙都沒有,何談去一些販賣攤上精挑細選。

剛穿過擁擠的人流,正準備繞過街巷轉角回宮時,一張熟悉的面孔忽然一閃而過。

縱然那張面孔被長長的連帽遮蓋,甚至連眼睛都被密封得嚴嚴實實,可是當他轉頭之即,眉眼之際閃過的精媚之光卻讓她猛然一震。

僅憑一種直覺,她就認出了他是誰。

前幾晚在王城宮殿石階上遇見的那個精靈般的空靈唯美的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