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

方槿桐和阿梧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到了同一個人。

洛容遠。

方槿桐低頭摸了摸懷裡狗蛋的頭,輕聲嘆道:“狗蛋,姨母家的那根木頭來了。”

“嗷嗚~”狗蛋應聲。

阿梧既好氣又好笑。

……

入了醫館,方槿桐先回了趟西廂房將狗蛋放下,再換了身水藍色的裙衫和鴨卵青的繡花鞋才往東苑去。

會客堂外,遠遠就聽到方如海熱忱親厚的聲音,還有那根木頭的只言片語。

要不怎麼喚他木頭?

洛容遠不怎麼愛講話,她小時候去姨母家同他玩的時候,她若是不開口,他可以一日不主動開口的。能活活將她悶死,不是悶葫蘆的悶,是木頭的悶,因為葫蘆是空心的,木頭卻是實沉的。肚子裡有貨,就是不喜歡吱聲。

大凡開口,又必定惜字如金,一句話鮮有超過六七字。還偏生了一幅嚴肅臉,嚴肅臉上又掛了一雙劍眉,劍眉下的一雙眼睛深邃幽暗得很……

特別當這雙眼睛盯著她看的時候,她有說不出的違和感。

後來洛容遠從軍去了,不出幾年便做到了左前衛副使,她覺得他天生是當軍人的料,因為軍中站一天不說話的大有人在。而這其中,洛容遠絕對算是佼佼者。

胡思亂想著,方槿桐邁步入了會客堂。

堂中之人紛紛移目。

洛容遠站起身來:“槿桐。”

先開口喚她。

“表哥!”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微笑著看他。

似是有大半年沒見著他了,聽說前一段邊關戰事吃緊,洛容遠身為左前衛副使肯定身先士卒,風餐露宿。過往面板就不怎麼白皙,如今越發顯得像小麥色,不變的還是那兩道劍眉,還有劍眉之下的那雙洞悉人心的眼睛。

“你去哪裡了?容遠在這裡等了許久都不見你回來。”方如海問起。

方槿桐便笑:“還棋譜去了。”

如此方如海便懂了。遂又朝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人家千裡迢迢而來,不要冷落了,顯得待客不周。方槿桐會意,朝洛容遠問起:“表哥怎麼來了?”

“接你。”

……言簡意賅到方槿桐只得莞爾頷首。

方如海趕緊上前圓場:“容遠才從邊關回來,路上收到顧夫人的修書,讓他來元洲城接你去定州。正好,這幾日醫館中事忙,我也走不開,容遠來得恰是時候。”

方槿桐哀怨看他。

方如海自是‘看不見’的。

洛容遠應了聲:“是。”

就剩不說話點頭了,方槿桐照做。

方如海咳嗽了一聲,又笑盈盈道:“對了,槿桐,今晚四方街有夜市,難得容遠來一趟,我和你嫂子約了徐掌櫃見面,怕是去不成了,你代大哥盡地主之誼。”

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大哥比二哥還要不遺餘力。

方槿桐握拳至鼻尖,佯裝周全:“表哥方才從邊關回來,一路上舟車勞頓,還是先休息一日,明日再邀上大哥和嫂子一起去四房街吧。”

人多還熱鬧。她也不遺餘力。方如海攏了眉頭,沖她搖頭。

洛容遠卻出聲:“好。”

方槿桐如釋重負,方如海責備看她。

晚飯是在東苑用的。

鐘氏讓廚房做了豐盛的飯菜,陳氏給他夾菜,方如海熱情同他舉杯,一家上下儼然是招呼姑爺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