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的屏風都能撞倒!

還在廳內摔得人仰馬翻,這麼大動靜,躲是躲不過去了。

果然,“如旭,槿桐!”方世年攏了攏眉頭。

“三叔。”方如旭趕緊起身,又伸手去扶一旁的方槿桐,眼中盡是歉意。方槿桐狠狠剜了方如旭一眼,怏怏應了聲:“爹爹……”

沈逸辰指尖滯了滯,良久,才敢抬眸看她。發間別了枚普通的珍珠簪子,就著月白色的流蘇垂下,雖然不如羊脂玉和紅寶石那般引人矚目,卻襯出一抹青絲如濃墨,肌膚若盈雪。

素雅,卻好看。

他從前一直以為她是經歷了家中變故才不喜歡明亮顏色,今日才知曉她是原本就喜歡素色,也撐得起這分素雅。臉上還留了些許嬰兒肥,臉頰裡透著紅潤,少了幾許往後的明豔動人,卻多了幾分未經世事的清澈。

從前的,他能記清的實在太少,遺憾卻實在太多。這一世,他要對她一見鐘情,再攜手白頭。

“你們兩個在這裡做什麼?”方世年是大理寺卿,管得是國中的司法和斷案,既然問,便不會被輕而易舉糊弄過去。

方槿桐轉眸看向方如旭,意思是,你闖得的禍,你去!

方如旭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平淡道:“三叔,是我沒走穩,絆了一跤,還將槿桐絆倒了。”不算說謊,確實是他腳下踉蹌絆倒的,說起來也不慌。只是避重就輕,至於為何跑到屏風後面去就絕口不提。

方世年心知肚明,只是有客在,他也不便刨根究底。便又看了方槿桐一眼,聲音柔和下來:“有沒有摔疼?”

“不疼。”方槿桐彎眸一笑,“就是手有些蹭破了。”爹爹疼她,她說手蹭破了,爹爹就不會再追究了。

方世年果真不再問了,只是轉眸看向一側的沈逸辰,略有歉意道:“這是小女方槿桐,讓侯爺見笑了。”

沈逸辰嘴角微微牽了牽。“三叔喚我逸辰就好。”

一側的方如旭舒了口氣,方槿桐也才大方看向爹爹身旁的人,只是臉上的笑容還沒斂下去,就徹底僵住。

這不是……

昨天那個撞碎了她花瓶的討厭鬼?!

想起他那幅倨傲模樣,方槿桐只覺得比方槿玉還討嫌上幾分!

她當時實在氣了好久!!

當下有人臉上的表情,就差沒有呲牙咧嘴了,一看就不友好,方如旭趕緊私下裡扯了扯她衣袖,眼眉擠了擠。意思是:“咳咳,犯什麼傻呢,這麼惡狠狠得盯著人家!”

可她都這樣惡狠狠得瞪著了,‘人家’還能這麼目不轉睛看她。—— 嘴角勾勒,眸光柔和,看她的眼神裡透著滿滿的——“慈愛”。

同她爹爹似的!

方槿桐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昨日還一幅不屑入眼的嘴臉,今天就滿眼“慈愛”——這人真是個有毛病的。

好在陶伯及時到了廳中。

陶伯是大伯父府中的管家,前院醫館和後院家宅的事陶伯都在看著,是府中的老人了,家中的事交由陶伯看著,大伯父和大伯母很放心。

陶伯是來尋方世年的:“大人,宋侍衛來了。”

陶伯口中的宋侍衛是宋哲,大理寺帶刀侍衛,也是爹爹身邊的貼身侍從。

爹爹在朝中告假,宋哲還來府中,一定是大理寺有要事。

“大人,張寺丞有急信,要屬下親自交到大人手上。”宋哲入了廳中,行抱拳禮。

大理寺是國中掌管司法和斷案的最高機構,設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各一人。大理寺卿是正職,少卿是副手。其下再有大理寺丞六人,分管日常事務,複審朝中和各地的大案要案。再下,還有大理寺正若幹,掌審具體案件或出使到地方複審案件。

張寺丞就是六位寺丞之一。

爹爹雖然告假來了元洲城,大理寺的具體事務由大理寺少卿代理,但遇有急事或是要爹爹拿主意的,就會讓人來元洲城找爹爹商議。

元洲城離京中有三四日腳程,宋哲攆來了,怕是大理寺中有要務。

宋哲從懷中掏出燙了金印的信箋,雙手交到方世年手中:“張寺丞有話讓帶給大人。”

沈逸辰適時起身,再聽下去便是僭越了。“既然三叔有事,不便在此打擾,隔日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