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任吏部員外郎的黎宏昌一家被判斬首, 無一倖免……

肖縫卿手中猛然一僵。

眼中的黯沉好似陷入了無底的深淵。

雖然極快的速度, 肖縫卿便平和得掩飾過去,但因為深知此時不宜過多顯露,便連早前的寒暄應酬都免去了多半。

於沈逸辰而言, 一向謹慎沉穩的肖縫卿是從未有過的失態。

肖縫卿應當是沒有想到自己會直接說出黎宏昌一案來。

也更沒有想到這件事他會從自己口中聽到。

肖縫卿心中不震驚是假的, 而這故作的淡定,也似鎖了一層石灰一般, 乍一看風平浪靜, 實在隱隱灼人。可姜始終是老的辣, 肖縫卿運籌帷幄多年, 何等的心性,不會至於在聽到“黎宏昌一案”五個字便分崩離析。

便是心中已經驚濤駭浪, 也不過端起茶杯, 多飲了兩口茶,少接了沈逸辰幾句話。

這樣的年紀便城府如此深。

沈逸辰心想,黎家一門被沒門,肖縫卿是磨平了多少心性?

沈逸辰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面對景帝,他選擇步步退讓, 否則上一世以懷安侯府的底蘊,他又豈會遭了景帝的忌諱?

沈逸辰斂了思緒,繼續伸手給肖縫卿斟茶:“看, 一時光顧著說旁的事情,竟忘了正事來, 我今日請肖老闆來,是請託肖老闆幫個忙。”

先前說的是旁事,不過隨意寒暄的開場白?

肖縫卿瞥目看他。

肖縫卿心中拿捏不清對方真實的意圖。

從前只聽聽說沈逸辰氣盛,他想不是他能輕易攀結上的物件,所以朝堂上下,只要他在懷安侯這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會特意引人矚目。

而如今,他越發覺得對面的懷安侯看不透。

黎家一案從對方口中說出真假參半。

若是真,那此事還能和他繞到所謂的正事上,那沈逸辰是什麼用心?

可若是假,那未免也太過巧合了些。

可無論如何,黎家一案猶如芒刺一般,刺得他生疼。

肖縫卿嘴角微微勾了勾,清風流水道:“侯爺太過見外了,普天之下等著為懷安侯府盡力的商人不說一萬也有一千,侯爺能想到肖家,自是肖家的幸事。若是肖某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侯爺盡請吩咐。”

沈逸辰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本侯喜歡同肖老闆這樣的商人做生意。”

肖縫卿陪笑。

“郭釗。”沈逸辰喚了聲。

郭釗上前。

肖縫卿看了看他,雖不知郭釗深淺,但他懷中持劍,一臉不茍言笑,又能跟在沈逸辰身邊做近侍,定然不是泛泛之輩。

肖縫卿只見他從袖袋中掏出一個青銅器模樣的酒杯,遞給沈逸辰。

沈逸辰接過,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惋惜嘆道:“這盞青銅酒杯應是千年前的古物了,也是家父在世時最喜歡的珍藏,不說價值連城,卻是本侯最大的念想。家父過世多年,這盞青銅酒杯我一直收著,前不久,不慎被摔掉了一個角的紋理,便一直寢食難安。這類青銅酒器不同旁物,雖想修複,卻需得找一技藝精湛之人,否則無同於毀掉了這一古物。肖老闆請看。”

他伸手。

肖縫卿接過。

是年代久遠的青銅器皿,技藝早就失傳,想仿無法仿造出千年前的恢弘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