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瑜冷笑道:“他卻為了向拉攏定北侯府,要將我嫁給莊喆。那莊喆有一半的巴爾血統,平日裡就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夫。定北府中,家奴大半都是巴爾人,莊喆身邊幾個受寵妾侍也都是巴爾送來的美姬,他根本沒有心思娶一個長風的公主,太子哥哥他問都沒問過我一聲,便遣人去問莊喆的意思,呵呵,是不是很諷刺?”

莊喆的母親本是巴爾一族的公主,他同巴爾人親近是自然。

沈逸辰也知曉。

華瑜繼續:“可更諷刺的是,莊喆竟然將太子哥哥回絕了,可回絕便回絕了,為了了結太子哥哥此番心思,便是莊喆慫恿巴爾汗王向父皇提親,要迎娶我做巴爾的王後。呵呵,沈逸辰,你看看,太子哥哥,莊喆,媛妃,父皇,各個都不是好東西,我為什麼要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她語氣雖平淡,眼中卻有些癲狂意味。

“所以我就給太子哥哥下藥,我知曉他因父皇不器重他一事耿耿於懷,也知曉他對那張龍椅虎視眈眈,不過推他一把,讓他嘗嘗龍椅上的滋味。沒想到啊,我這個太子哥哥平日定是壓抑久了,年初一金殿上的反應可委實讓人驚醒。也用不著我絞盡腦汁,怎麼讓父皇對他心生嫉恨,卻只用隨意同父皇說上兩句,父皇便讓太子哥哥在殿外跪了一整日。而後,我再將父皇要廢太子的訊息傳出去,尤其是東宮。等太子哥哥生了破釜沉舟的心思,我便再去給他新增一杯定心的酒,讓他有這膽量和心思去逼宮。你看看,到今日,不是整個京中都成了囊中之物?”

沈逸辰錯愕。

沒想到竟然是華瑜?這一世同前世最大的變數竟是華瑜。

前一世此時,他對槿桐並無印象。君上也借機撮合過他和華瑜,他雖不喜歡華瑜的囂張跋扈,卻始終念著她是公主的身份,處處忍讓。換言之,那時候旁人都認為他興許是會迎娶華瑜的,所以才沒有太子想要和定北侯府聯姻一說,也就沒有了莊喆加在其中,出謀劃策讓巴爾汗王求親,便也沒有了華瑜算計太子,算計君上,太子被華瑜慫恿逼宮一事。所以直到君上病逝前,儲君之位還懸而未立,才有了後來他舉兵擁立景王。

而這一世,春茗會,迎春會,馬球賽,他處處護著槿桐,也自然和華瑜諸多分歧,更重要的是京中誰都知曉他和方世年走得近,他想娶方世年的女兒方槿桐,所以這一世便沒有了所謂的撮合他和華瑜,才會有太子想借用華瑜的親事來同定北侯府聯姻。再加上他尋到了陸昭宇,組織了戴詩然同他私奔,此時的戴平波尚留在京中,激化和太子的矛盾,而曲國公在前不過是斥責太子坐龍椅不妥,而這一世也變成了矛盾不可調和。

一幕幕,皆是由他在的變數而産生。

沈逸辰心中有錯愕,有震驚,更多的是後怕。

軌跡到了這裡,已然和前一世全然不同。

這其中若然是任何一步走錯,便會萬劫不複!

如今君上被困,京中城門緊閉,救援的勢力,最快也要十餘日才能到京郊,而這宮中還有華瑜和太子兩個相互猜忌的瘋子。惠王下獄,已怕是救不回來,下一個是誰?

沈逸辰眸色漸深。

一隻手臂卻已攀上他的肩膀:“沈逸辰,我知曉父皇曾今密詔過你,想讓你持詔扶孝王上位。孝王年幼,婉妃又是個沒有主意,沒有外戚的,若是你我一心,我們也不算逆了父皇的意思。你有父皇的遺詔在手,之前也得了幾方勢力的信任,不如我們一道,先送父皇上路,再將這逼宮的罪名全數推到太子哥哥身上,而後扶孝王弟弟登基。日後,匡扶長風社稷的是你沈逸辰,權傾朝野的也是你沈逸辰,懷中可坐擁暖香玉軟,朝堂上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沈逸辰,你覺得可好……”

聲音帶著滾燙的氣息,好似熱浪一般灼在他耳畔。

沈逸辰斂目,重重清眉間。

這殿中依蘭花氣息濃鬱,最是容易讓人迷失心智。

沈逸辰一把推開她,冷聲道:“還請公主自重,今日之事,全當未聞。”言罷上前,推門而出。

華瑜怒目而相視:“沈逸辰!”

可是人都走了,哪裡還有什麼回應?

“來人!”華瑜撒氣,“不是說依蘭薰香催情嗎?”

嚇得奴婢趕緊跪下:“奴……奴婢也不知……早前,分明是有用的。”

……

遠離殿中,沈逸辰眉心皺了皺。

先前隱在袖中的左手,此時才伸出,一把匕首刺在掌心,強烈的痛感掩蓋了催情薰香,他才神志清醒。殿中依蘭花香太重,即便如此,方才他都險些恍惚,若非一開始便知曉有異,怕是要做對不起槿桐的事。

扔掉掌間的袖珍匕首。

待得安全之處,才開啟君華殿時,君上塞給他的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