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過後, 恆拂別苑裡的燈陸續掌了起來。

滿是杏花的苑子在昏黃的燈光下流轉, 夜風微瀾。

別苑長廊裡, 一個身披鬥笠黑篷的人低著頭,形色匆匆而來。

屋頂上,郭釗警覺眯了眯眼, 稍稍起身, 手微微把上佩劍。

可待得來人臨近,郭釗稍許怔住, 似是從這身型上認清來人, 有些意外, 但把劍的動作明顯緩和下來。真正等沈逸辰開了門, 面前那人接下頭上的鬥笠。

沈逸辰低聲喚了句:“二叔。”

那人環顧了四周,才拉他一道進了屋內。

郭釗心中的疑惑也徹底解開。

真是沈永波來了京中。

沈永波是沈逸辰的二叔。

兩人入內, 屋門便從內闔上。

沈逸辰順勢熄了燈, 屋內看不見兩道人影,而兩人說話的聲音也輕得讓旁人聽不真切。

郭釗自覺從屋頂躍下。

沈逸辰自然知曉他在屋頂,只是他對他們叔侄之間的對話沒有興趣。

沈永波慣來坐守懷洲城,除卻替沈逸辰奔走要事,很少外出。

沈逸辰敢隻身入京, 無非也是因為懷洲城內有沈永波坐鎮,出不了大的變故。

沈永波既是他的二叔,也是他最信賴的謀士。

沈永波雖不在朝野, 其在懷洲的影響卻不可小覷。

沈永波會親自入京,郭釗早前也是沒有想到的。近來侯爺動作頻繁, 包括遣沈括回懷洲城,秘密清理了懷洲城的幾條眼線,連早前最信賴的左膀右臂馮玉堂也沒有幸免。懷洲城暗波湧動,無人知曉侯爺在出什麼牌,但出乎意料的是,大凡被清理掉的眼線中,竟無一人是幹淨的。

這般利索手段,絕非一個沈括可以做到。

是因為沈永波在懷洲,所以沈逸辰果敢。

若非大事,沈永波不會來秘密來京。

郭釗響指,隱在別苑四周的暗衛盡數散開。

屋內,沈逸辰轉動床頭的花紋裝飾。

牆的一側豁然開了一道暗門。

暗門內有燈光。

叔侄二人前後進入。

暗門內是個狹小樓梯,樓梯下是一間暗室,暗室不大,卻五髒俱全。

等到暗室,便是安全了。

“哪裡尋得這樣的地方?”沈永波知曉他在恆拂別苑落腳,也知曉恆拂別苑來自成州商人肖縫卿手中之手,卻沒想到這處苑落並不普通。

“尋來時候並非如此,郭釗讓人花了幾日建好的,通往臨街的幾處店鋪,有備無患。”沈逸辰點了火摺子,桌上的油燈頓時亮了起來,一掃先前的昏暗。

“做得好。”沈永波沉聲,簡單打量四周。

“二叔來之前應當提前告訴我,我讓暗衛去別處接你。”沈逸辰的意思是,他大可不必以身犯險。

沈永波輕笑:“連你都不知曉,旁人才更不可能知曉,這樣最安全。”

沈逸辰會意。

二叔素來是穩妥之人,這裡四周都有侯府的暗衛,若是二叔一路被人跟蹤,也必定能發現蹤跡。他是有意試探,索性別苑周遭還算安穩,未有紕漏。

沈逸辰便也不再多問。

沈永波取下鬥篷,鬥篷下一襲素衣,即便放在鬧市中也並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