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玥一瞬不瞬地看著遲陽,說:“正好我想知道花了多少錢呢,拿給我看看。”

梁圓舒還在遮掩:“真的沒什麼,你——”

遲陽想了想,走上前去,把雜志交到周琳玥手裡。

“喂!你!”梁圓舒急急忙忙伸手去奪,被遲陽攔住了,他朝她微微搖了搖頭。

周琳玥接過來,看了一眼,無所謂地笑了笑,說:“就這事兒啊?”

面前兩個人默默看著她,沒說話。她聳聳肩,把飯盒從遲陽手裡拿過來,慢慢蹭下床,遲陽和梁圓舒想去攙扶,她揚起手來表示不需要。然後自顧自地拿著飯盒,走到派飯車,圍觀的人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時之間安靜下來給她讓開一條路。

她淡定地走上前去,遞給八卦又多事的護工,淡淡道:“不要豆角。”

人群開始有些細小的議論聲,伴隨著指指點點,她充耳不聞,專心盯著護工打飯的動作,不時還提醒一下:“米飯多來一點,不要雞翅,排骨多給兩塊。”

打好了飯,她接過來,拿飯盒的手微微遮擋著,不讓人看見她偷偷地按在受傷的地方的另一隻手,昂首挺胸慢慢悠悠地走了回來。

遲陽幫她把飯桌架好,梁圓舒關上門,把議論聲擋在外面。

“關門幹什麼,怪熱的。”周琳玥對她的舉動不以為然。

梁圓舒不爽道:“熱開空調。”

遲陽看著周琳玥這樣,略作思考,開口提議:“我一會兒……幫你辦轉院吧。”

“幹嘛要轉院?”周琳玥拒絕,“我聽說這邊一週能吃三次排骨呢。”

“你什麼時候愛吃排骨了!”梁圓舒忍無可忍了,她到底知不知道這樣讓人很心疼啊?

“你懂什麼,這叫以形補形。”周琳玥摸了摸自己受傷的地方,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又笑著吃了一塊排骨,“傷了肋排就吃肋排,好得快。”

梁圓舒不知是從哪裡湧起的無名火,她生氣地瞪著周琳玥,恨不得撕下那副偽裝的面具,她想讓周琳玥知道,很多事情不需要自己硬抗,求助和依靠朋友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她不想讓她活得這麼累。

“周琳玥,開口示弱有那麼難嗎?”

她越是吃得從容不迫,梁圓舒越是心疼不已。

“轉院有什麼用呢?別的醫院又不是活在真空裡,這照片他們也會看過,轉到哪還不都是一樣?”周琳玥從食物裡抬起頭來,倒像是個懂事的姐姐在對妹妹循循善誘,“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這照片是真實存在的,外面的人議論的那些,基本也都是真的,我沒有什麼可辯解的。”

梁圓舒還想再勸,遲陽卻忽然拉住她顫抖的手,壓下她的沖動,對周琳玥說:“不轉就不轉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醫院樓下院子裡,梁圓舒不滿地問遲陽:“幹嘛阻止我?”

“周琳玥是個有自己的主意的人,我們應該尊重她的想法。”遲陽解釋給她聽,“況且她說得對,這事已經發生了,也改變不了,別忘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梁圓舒想了想,說:“對,更重要的事。我去找個律師告那家雜志,馬光不是計算機高手嗎,你讓他幫忙查一查,網上的照片是誰傳的,查出來先打一頓再告!”

遲陽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你不願意幫忙?”梁圓舒被這件事氣得夠嗆,以為遲陽又要怪她沖動,“這不算沖動吧?朋友被人害成這樣,是人就不會坐視不理。”

“我沒有坐視不理。”遲陽慢條斯理地給她講道理,“我是想讓你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你覺得這件事需要這樣大費周章地查嗎?是誰做的,這不是明擺著嗎?”

梁圓舒壓制住火氣,想了一下,恍然:“你是說孫志高?”

遲陽說:“上學的時候我就有點奇怪,周琳玥開始是看你不順眼,可後來明明我能感受到她變得欣賞你了,可她偏偏還是總找你的茬,甚至故意和你定什麼賭約,我有一種直覺,她把我們推得遠遠的,好像是在展示給誰看,總覺得她把自己放在我們的對立面,是在保護我們。”

“只有和我保持緊張的關系,孫志高才不會利用她來接近我、監視我,她也不用為難,我也不用受到傷害。”梁圓舒回想著以前的事,這樣想的話,過去的很多問題,也就想通了。

“對。”遲陽接著分析道,“我早就覺得奇怪,孫志高到底給了周琳玥什麼條件讓她幫自己做事。你想想,如果是利誘,那她有不想做的事,不做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這麼費勁巴拉的矇混過去。打個比方,我給你錢,讓你去偷東西,你不想做,就不做,錢不要了就是了,這是個交易,是可以自己選擇的。但周琳玥不是,很明顯,她不想做,卻不能明確拒絕,所以很大的可能,不是利誘——”

“是威逼!”梁圓舒懂了,“所以他一直用這些照片要挾周琳玥。”

遲陽認同地點頭。

“我想她從下定決心跟你幹的那一天開始,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

梁圓舒嘆口氣,說:“即使這樣,她還是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