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圓舒走後, 喬靜淞安靜了, 不吵了, 局勢暫時得到緩解。眾人不歡而散,孫志高陪著梁昆去休息,梁敏行也憤憤地回了房間, 喬靜淞扶著沙發扶手緩緩坐下,只有梁謹言沒有立即離開,因為他注意到了母親愈發蒼白的臉色,。

“謹言, 幫我倒杯水。”喬靜淞聲音虛弱。

梁謹言倒了水回來時, 發現她再次暈了過去。他二話沒說, 放下水杯, 叫來傭人幫忙,從車庫拿了車, 往醫院駛去。

遲陽開著梁敏行的車, 將孫佳麗母子送回了家之後,看了看坐在副駕駛的梁圓舒。

她神情恍惚, 眼神迷茫地看著窗外,呆呆地出神。這一晚上,經歷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需要時間來消化和整理。

遲陽把車子開到一處公園附近停好,輕聲問她:“下車走走?”

城市已經陷入沉睡,夜晚的公園裡安安靜靜的,除了他們兩個, 沒有其他人。

梁圓舒猶豫了很久,自嘲地笑笑,道:“讓你看笑話了。”

遲陽搖搖頭。

她接著說:“大哥……比我二哥大很多。他是爸爸和前妻的孩子,他懂事,又聰明,雖說不是我媽親生的,但外公和媽媽一直都很喜歡他。

“印象裡,他對我和二哥都很好,好到一般家庭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都不一定能做到的那種程度。

“他經常帶我們兩個出去玩,照顧我們,幫我們擺平成長路上的一切障礙。在我的記憶裡,他佔據的份額,甚至比我的父母還要大。

“初中的時候,有一個高中部的學長,他喜歡我,每天都接送我上下學,後來,我大哥找他談了一次話,他就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高中,一個同班同學,給我遞了一封情書,約我週末見面,結果,大哥死活不讓我去,後來聽說那人被人給打了一頓,還轉了學。

“我以前一直都覺得這些事是巧合,根本就沒有往我大哥身上聯想過。

“因為他是我哥,他和我有同一個爸爸。我相信他,我對他毫無防備,這一切都是基於我一直相信我們是有血緣關系的前提下。”

“但是現在卻要告訴我,我和他,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那他對我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

梁圓舒的手停在半空中,無意識的揮了一下,顯示出她現在的煩悶與糾結。餘下的那些不好聽的揣測,她沒有說出口。

遲陽順著她的意思幫她說下去:“所以你認為你二哥說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你大哥,他對你目的不純?”

“我不知道。”梁圓舒煩躁地搖搖頭,說,“我只知道,他確實對我和你在一起的事情很不滿。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剛剛極力阻止我跟你一起去國外。”

遲陽安撫地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說:“親情不一定要用血緣來維系的,眼見的,也不一定為實。”

“可是看得見摸得著的血緣總比虛無縹緲的東西來得可信吧?就算是在法律上,摸得到的證據也比口述和推測的可信度高不是嗎?物理學上,推測再有理有據,也比不上觀察到的現象有說服力。”梁圓舒疑惑,她的思維方式向來簡單直接,“連眼見的都不能信?那還有什麼是可信的?”

遲陽想了想,說:“我不瞭解你家的情況,但我覺得看一個人的好壞,沒有那麼簡單,人是立體的,你想,一個星球,就算你是以上帝視角來看,也不能同時看到它的全部,你能看到的,永遠都是一半,何況你還不是上帝視角,你是站在地球看地球,身在此山中。”

“我不是聖人,也不是上帝。真的沒辦法看到全貌?”

“想看到全貌,也不難,”遲陽繼續用她熟悉的領域打比方,“脫離開侷限性,走出去看,人類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是發射衛星,一個衛星或許只能看到一部分,多發射幾個呢?懂得變換角度,才能看得全面。最重要的是,資料是別人給的,分析資料,還得靠你自己——”他指了指腦袋,又指了指胸前,“用你的腦,和你的心。”

“那你用心看的結果是什麼?”梁圓舒問。

遲陽實話實說:“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些詭異。”

“是啊,哥哥喜歡自己的妹妹,確實詭異。”梁圓舒苦笑。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二哥,他一向思想簡單,沒什麼心眼,怎麼會突然就精明瞭起來?”遲陽正說著,手機響了起來,他示意梁圓舒等一下,然後順手接了電話。

“遲先生是吧?”那邊傳來年輕男人的聲音。

“是。”

“我是梁謹言先生的秘書,我姓顧。梁先生之前給國外高校寄去了您的資料,今天收到了反饋,梁先生說,明天約你來公司,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