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遲陽有點兒驚訝,“這實驗室今天已經有人訂了。”

“是我訂的。”

“嗯?你等一下……”遲陽微微皺眉,他想會不會是有人搞錯了,於是拿起手機,想打電話跟僱主確認。

誰知他這邊電話剛一撥出,梁圓舒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只見她輕輕巧巧地把手機放在耳邊,接了電話,遲陽的聽筒裡傳來了她的聲音。

遲陽掛了電話,對於現在的情形,心裡有了數。

“是你僱我來的?你要補習功課?”

梁媛舒輕輕點頭,笑容漾開在唇邊,她的唇色本就偏向於淺粉,現在塗了一層淡淡的潤唇膏,笑起來顯得晶瑩而柔軟。梁圓舒今天化了淡淡的妝,穿了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也不知來之前做了什麼,搞得現在滿頭大汗。她胸膛微微起伏,臉紅撲撲的,水汪汪的眼睛被襯得更是無比清澈。

遲陽眼神別向一邊,不看她,問:“你一個學物理的,數學能差到哪兒去?幹嘛來耍我?”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著名的物理學家海森堡他的數學就很爛。”

梁圓舒引用名人事跡做論據,她說得可憐兮兮的,如果她不是梁圓舒,遲陽差點就信了。

“大小姐,我跟你說過了,我還要找工作,我很忙。”

梁圓舒不滿:“怎麼還找工作?給我輔導功課不就是工作嗎?又不是不付給你錢。”

遲陽對她無意間流露出的天然的優越感很是敏感,語氣也硬了起來:“你只是想花點錢僱個人陪你玩,可惜你看錯人了,我不是寵物。”

梁圓舒很委屈,她急切地想要向他證明自己並非是來玩的。

“這是課本,這是練習題,這是找學長要的去年的複習筆記,這是往年的試卷,這是圖書館借來的書。”她低頭從書包裡一本一本地往外掏,希望遲陽能看見她的誠意。

可惜,遲陽現在被剛爆發的自卑情緒沖昏了頭腦,根本不想聽她說,一味認定了她是故意耍他找樂子。他手腳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毫不猶豫地離開實驗室。

遲陽在離學校不遠的快餐店找到一份工作,除了到了飯點比較繁忙以外,平時還算輕松。過了午飯時間,客人漸漸少了起來,調味醬吸管都幾乎見了底,遲陽趁著清閑,一點一點把缺少的東西補足,開箱子的時候,閃了神,桌布刀一偏,割傷了手指,血流得不多,但那痛感也足夠讓人回神了。

那個時候,他在想梁圓舒。昨天不歡而散,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再見到她,他想,本來說要他做男朋友就是酒後胡言再加上生氣想作弄他吧,被他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之後應該也就覺得無趣,放棄了。

那種大小姐,只是賭一時意氣罷了。

遲陽鬆了一口氣,幸虧她是鬧著玩,否則,他要怎麼回應呢?與周琳玥分手之後,不是沒有女孩子明裡暗裡對他表示過好感,他視若不見,並非忘不了誰,而是周琳玥的事為他敲響了一個警鐘。

遲陽的父親曾經臥病兩年多,耗光了家裡的大部分積蓄,終於在他高二那年熬不住,過世了,從那之後,做了多年家庭婦女的母親不得不出去找工作,四十幾歲的人,沒什麼工作經驗,連保潔員的工作都不好找。

周琳玥的家庭條件比他還糟,家在中部農村,有一個弟弟,父母重男輕女,不僅不給她生活費學費,還數次要上著學的女兒給家裡寄錢。

周琳玥和遲陽同級,在兩人大二的那年,她家中來信,說母親病重需要用錢,周琳玥辦了休學,每天都打工到很晚,那段時間,遲陽什麼都幫不上,只能天天接她下班,直到有一天,遲陽的母親也生病住院,他連這僅剩的陪伴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