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陽子成名多年, 一向受人尊敬,哪裡能忍受小輩這般放肆?看見蘇圓圓出招, 他劍勢一變, 瞬間淩厲非常,顯然是要好好教訓這臭丫頭一頓。

可他萬萬沒想到, 他眼裡的黃毛丫頭居然功夫這麼好, 不但非常靈巧地躲過了他的劍招, 還順勢拍在他手腕上將他的劍震了出去!

長劍疾射而出, 瞬間刺入一棵樹幹中,除了劍柄全部沒入。蘇圓圓向後一躍, 穩穩地落在地上,冷淡道:“勝負已分, 承讓。”

她轉身欲上車離開,虛陽子卻飛掠而來, 伸手抓向她後背, “站住!你不解釋清楚鬼怪之事休想離開!”

蘇圓圓皺起眉,回身擋住他的攻擊,一腳踹在他膝蓋上。趁他踉蹌時雙手齊出,快速點在他身上各處痛xue, 虛陽子咬牙強忍,立時冒出了冷汗, 面色蒼白起來。當蘇圓圓收手時,他已經全靠意志力在站著,這是他近三十年來都沒體驗過的痛苦。

蘇圓圓道:“官員判刑也要先查證據, 道長倒是好大的威風,一言不合就下狠手,我若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今日豈不要被你欺負死了?”

原本茶館的客人中還有幾人覺得蘇圓圓下手重了,把虛陽子打得好像挺慘的。可這會兒聽蘇圓圓一說,可不就是欺負人嗎?之前又沒人知道小姑娘有這本事,虛陽子那劍明晃晃朝人刺過去,要是個普通小姑娘怕不是要嚇哭了?到時候還不是虛陽子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根本是仗勢欺人啊。

虛陽子在本地的名望還是很高的,曾經有人求到真虛觀,虛陽子給解決過不少麻煩,所以大家不管心裡怎麼想,嘴上都沒說出來,只是面上難免帶出一些情緒,讓虛陽子對蘇圓圓恨得牙癢癢。

“姑娘到底是何人?恕貧道孤陋寡聞,竟從未聽說過道門出了姑娘這樣的人物,不知姑娘師從何人?”虛陽子咬著牙,盡量讓自己挺直身體,不弱分毫。

蘇圓圓搖搖手指,“我沒興趣到處跟人說我的事,我好端端過日子,一沒為非作歹,二沒草菅人命,道長所說的鬼怪我早解釋過,是我抓到的。你揪著我不放,口口聲聲一直要我解釋,我是否可以理解為這裡都受你們真虛觀管轄?但凡有個你不認識的道門中人就要被你打上邪門歪道的名頭?我再說一遍,我為什麼抓鬼,抓了什麼鬼是我的事,我沒必要告訴你。你真虛觀再厲害,也不能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好利的嘴!”虛陽子心中一驚,“你分明是強詞奪理,休要往真虛觀頭上扣罪名!貧道追問於你只是為了這滿城百姓的安危,別無他想。”

“呵,你我是誰強詞奪理,這裡所有人都清楚。若為了滿城安危就要在別人沒犯事的時候像對犯人一樣動手,那我還真不能理解你們城的風俗,莫非所有陌生人進城都要被審訊動刑才能進?簡直強盜邏輯!”蘇圓圓揮揮手,轉身上車,“我姓蘇,以助人為樂為畢生信念,隨你信不信。但你若再來搗亂,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蘇圓圓話音一落,楊修文就駕著馬車動了起來,臨走時,眼神冰寒地落在虛陽子身上,讓虛陽子莫名感到心裡一突,彷彿被什麼盯上了一般。

他們走後,其他人也紛紛回到座位,只有眼神還若有似無地往虛陽子身上瞟。虛陽子滿心怒火,奈何技不如人,無處發洩。他大步走到樹前拔劍,結果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都沒拔動分毫!

那劍彷彿已經與樹融合成了一體,根本沒有再分離的可能。虛陽子震驚地睜大了眼,怎麼都不敢相信,他只是閉關靜思了三個月,怎麼就突然冒出這麼個功力深厚的小姑娘?這種什麼也不知道的感覺太難受了,而最重要的是,人家小姑娘剛剛輕飄飄一個動作就將劍插了進去,他卻連自己的劍都收不回來,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丟人丟到家了!

這次過後,蘇圓圓必定能踩著他的名望在道門揚名,而他絕對會成為被眾人恥笑的物件!

茶館裡的人確實如他所想,既震驚又詫異,彷彿一個高高在上的道長突然間跌到了地上來,感覺不再那麼遙不可及了。同時他們對蘇圓圓的本領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那樣一個厲害的人進了城裡,不知是來做什麼的,聽說她身邊還帶著鬼,又跟真虛觀起了齟齬,不知會不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而且那位姑娘樣貌極美,他們想不出該如何形容,只覺得宮中的妃子怕是都比不上那姑娘,這副樣貌和超群的本領,真像仙女下凡!

這時有個從臨鎮過來探親的藍衣書生,突然放下茶杯,遲疑地說:“剛剛那位姑娘說她姓蘇?”

旁邊的人點點頭,“對啊,她是這麼說的,還說她一向助人為樂。其實她沒動手之前,真的一直很溫和啊,看著就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藍衣書生瞪大了眼,“有沒有可能是臨河村出來的蘇姑娘?你們聽說過嗎?在我們那兒好多人都知道了。”

虛陽子耳尖的聽到此話,立即走到他面前,嚴肅地問:“這位小兄弟,你知道剛剛那位姑娘的情況?她是哪裡人?到底是做什麼的?可有為非作歹?”

藍衣書生嚇了一跳,他可是知道虛陽子想聽什麼,但他不能說假話啊,頓時有些躊躇。

虛陽子心中一動,急忙追問:“小兄弟不要怕,只要你將她的情況告訴我,若你有危險,可以到真虛觀來住。”

其他人也好奇地催促藍衣書生快說,他想了想,小聲道:“道長莫怪,據我所知,臨河村那位蘇姑娘幫助了好多人,連縣令夫人的胎都是她做法捉鬼保下來的。那附近的人都將蘇姑娘奉為大師,但凡家中真有邪祟作怪,蘇姑娘必定出手幫忙,且遇到窮人還不收費用,只交代他們日後多多行善,沒聽說有什麼為非作歹之事。不過我說的這位是臨河村的蘇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位。”

同樣姓蘇,同樣會捉鬼,哪有這麼巧合的事?而且道門中總不會一下子冒出兩個差不多的人物吧?虛陽子肯定蘇圓圓就是臨河村的蘇大師,這讓他心裡更加鬱卒。如果這些是真的,那豈不是說明他剛剛真的錯了?真的有仗勢欺人之嫌?可既然他誤會了,蘇圓圓為何不好好解釋一番,還態度那般冷硬?

虛陽子面子過不去,且他分明察覺到除了銅錢裡的鬼魂,還有另一隻鬼跟著他們,這其中肯定有問題,道門中人見到鬼哪有不收之理?他想到這心裡才好受些,冷著臉跟藍衣書生道了謝,快步離開,打算趕緊回觀裡跟觀主說一說這件事。至於他那把拔不出來的劍,他恨不得再也不要想起才好!

此時蘇圓圓他們已經進城找了家客棧住下來,李姐在房間裡給蘇圓圓行了一禮,愧疚道:“如果不是因為我,蘇姑娘就不會被如此對待。不如……蘇姑娘將我也收入銅錢中,如此也好向其他人解釋。”

蘇圓圓擺擺手,不在意地道:“管別人幹什麼?我行得正坐得直,難道因為名氣不夠大就得按別人的規矩辦事?你不用理會此事,那老道倚老賣老,估計許多年沒被人打敗過了,飄得厲害,想跟我端前輩的架子。不過道門中論實力排輩,他想當我前輩還差得遠!再說收入銅錢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我只會把鬼封印在裡頭,就跟關在一個黑漆漆的小屋子裡一樣,什麼都聽不見,很可怕的。”

李姐聞言打消了主意,“謝蘇姑娘維護,給蘇姑娘添麻煩了。”

“沒事。你記得隨時跟在我身邊,這裡跟原來的地方不一樣,你若遇上道士說不定會遭殃,小心一點,不要自己去打探那人的訊息。”

“是,蘇姑娘,這麼久我都忍了,不會急躁的。”

楊修文等了一會兒,不見蘇圓圓再說話,知道李姐應該是退開了,這才說道:“剛剛那個虛陽子是真虛觀的,似乎在這裡地位不低,待會兒我去打聽一下,知己知彼,日後才好行事。還有李姐的那位夫君,不知他這個縣令當的得不得民心。我看我們這三日先按兵不動,瞭解清楚情況再說。”

蘇圓圓點點頭,“嗯,我晚上去那男人家裡看看他私下裡怎麼樣。”

“萬事小心,若再遇上道士,沖突不大就盡量回避。你不是說他們可能有陣法能對付你嗎?在不清楚他們的實力之前,小心點沒錯。”楊修文不放心地叮囑道。

蘇圓圓笑道:“知道啦管家公,你都囑咐我幾百年了,我什麼時候都不會大意的。”

楊修文笑了下,把花茶和點心推到她面前,讓她墊墊肚子,準備待會兒借廚房給她做兩個小菜,這幾天在外頭趕路都沒吃好。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他心裡感覺有點棘手,因為他雖然會很多東西,但在道門中卻無能為力,幫不上蘇圓圓什麼忙。這樣不行,這輩子還長著呢,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有可能,他不能總是看著心愛的人和別人爭鬥,一定要做點什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