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知青一枝花24

徐向前看著季蘭，越看越覺得陌生, 現在的季蘭哪有半點當初處物件時的樣子？這也是他萬分想不明白的地方, 季蘭心裡明顯是想過富貴日子的，從平日裡的言行就能看出她有多瞧不起種地的人, 多向往大城市的生活。

可這樣的季蘭為啥會看上他？他當時被季蘭的主動撩撥了心絃，第一次處物件, 興奮激動, 沒想那麼多, 更沒把他媽說的話放在心上，一心偏向季蘭。可現在他對季蘭的感情消耗沒了, 再看季蘭，就想起他們倆從小定親，季蘭卻十幾年都沒搭理過他，看到他們一家人都會扭頭走，為啥突然就對他主動非得嫁給他了？他就是地地道道的莊稼漢，這不是季蘭最瞧不起的人嗎？

就算當初季蘭對鄒文獻殷勤沒得到回應, 也犯不著非嫁給他吧？他們倆是口頭婚約，如果季蘭想悔婚的話, 對她名聲也沒啥影響，季蘭為啥要嫁給他？現在他有了二十畝地, 他覺得這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結果季蘭非讓他開養雞場？他又不會養雞, 又不願意犯罪去黑市賣雞, 開養雞場幹啥？萬一賠了, 他們倆喝西北風？

季蘭被徐向前看得有些別扭，垂下眼說：“你咋這麼看我呢？你是不是怕被人抓？你別怕，我特意打聽了，馬上就要允許自由買賣，到時候咱家養雞場的雞都能名正言順的賣出去，不會有人抓你。”

“你天天在村子裡，跟誰打聽的？”

“我……你問這麼多幹啥，我還能騙你？我就是打聽到了，這訊息保管是真的，這麼大的訊息當然不能洩露出去，我不能說是誰告訴我的，你也記著別讓別人知道。向前，現在咱們養雞，等自由買賣了，別人都不知道，咱就是第一批往出賣的，肯定能大賺一筆。到時候有了這第一桶金，咱再包片林子種果樹，你不是喜歡種東西嗎？種果樹賣水果肯定行。”

徐向前無奈地道：“種莊稼跟種果樹不一樣，我不會，我也不會養雞，我根本沒碰過，你教我咋開養雞場？萬一全養死了或者養病了呢？再說就算你的訊息是真的，自由買賣，那麼多雞往哪兒賣？”

季蘭怎麼知道往哪賣？她有些不耐煩了，上輩子徐向前明明就開了養雞場、包了果林，現在她把家裡的累贅都甩掉了，怎麼徐向前還囉裡囉嗦的不肯幹呢？上輩子徐向前能靠著養雞場發達，說明他會養，而且銷路根本不是問題，只要把養雞場開起來就富起來了。該不會徐向前還想著跟她離婚所以不肯幹吧？難道要甩了她再幹，怕她佔便宜？

季蘭臉色難看起來，皺眉道：“我辛辛苦苦打聽到這麼好的訊息跟你分享，難道你不想抓住機會讓咱家日子好起來？我不管，你就算不為了我也得為了咱們以後的孩子，總不能讓孩子也在土裡刨食，現在有機會一定要掙錢搬到大城市去。”

“大城市？知青點那些知青都是大城市的，他們在城裡長大不還是到咱們村裡來了？”

“說不定以後政策就變了呢？國家是需要人才的，不可能總派知青下鄉。”季蘭沒法跟他說明未來的政策，最多也只能這麼說了。

然而在徐向前看來，季蘭說的這些都莫名其妙，都是她自己的推測，一點譜都沒有，拿出去問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像季蘭這樣對一點虛無縹緲的事堅信不疑。還搬去城裡？他除了種地啥都不會，去城裡咋辦？那些想要城鎮戶口的都得有個工作，不然光靠城鎮戶口分的一點糧食哪有鄉下人的糧食多？沒有工作就跑城裡去不是有病嗎？

兩個人咋說也說不通，完全不能理解對方的想法。這也在所難免，畢竟季蘭知道未來的發展，而徐向前不知道，對現在的人來說，未來那些事說出來根本是痴人說夢，咋想都不可能。更何況徐向前說了好多次自己只會種地，偏偏季蘭就是說相信他能做好生意。

他就納悶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生意，季蘭哪來的信心？他嘴笨的，長這麼大說的最多的話大概就是跟季蘭掰扯這些事了，他這樣能把雞賣給誰？

兩人不歡而散，季蘭起身就回孃家去了。徐向前鬆了口氣，去院子裡修理農具。劉淑英從屋裡出來，往外望了望，皺眉道：“又咋了？我咋聽見你倆又吵吵了呢？向前啊，要是沒啥大事就好好過日子，以前的事過去就算了，要不整天這麼別扭著可咋過啊？你也別總惦記我，你看我現在都長胖了，一點不順心的事都沒有，你能過好了不讓我操心就是最大的孝順，你可別鑽牛角尖啊。”

徐向前抹了把臉，無奈道：“媽，我沒跟她吵，是她又讓我開養雞場，我倆就掰扯幾句。不光養雞場，她還叫我包片林子種果樹。”他頓了下，沒說季蘭打聽訊息的事，只道，“她這不看地分給個人了嗎？就猜以後肯定能隨便賣東西，想讓我趕緊開養雞場，到時候政策一變就能賣了。就算政策不變，也能在村裡跟別人換東西。”

他現在也學會了點處理婆媳關系的方法，不像以前有啥說啥了，倒是沒讓劉淑英覺得季蘭攛掇徐向前投機倒把，只是覺得她心太大了，“開養雞場哪行？你倆都沒養過雞，會養嗎？就是我養了這些年，也不敢一下子養那麼多雞啊，想換東西養個十隻八隻的就夠了，萬一政策沒變，養多了又換不掉咋辦啊？”

說完她又皺皺眉，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我不管你們兩口子的事，你們願意養就養吧。不過養雞也需要本錢，你倆沒啥錢，養也養不了太多。她要實在堅持，你就試試，成了是好事，就算失敗了，那也好讓她死心，省得一天到晚的惦記這些事。”

徐向前低著頭點點頭，打從分家後，他就一直覺得對不起劉淑英，對不起弟弟妹妹。只是家裡現在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不再吵鬧，他也找不到什麼方法改善關系，只能暫時就這樣過，心裡卻異常難受。明明他們都是他最親的人，從小到大都不分彼此，如今硬生生被季蘭在他和他們之間劃出道線來，他人在季蘭這邊，可心卻空得厲害，真覺得未來一片茫然，沒什麼勁頭。

季蘭晚上回來是笑著的，進屋就拿出一百塊錢給徐向前看，“向前，這是我跟我爸媽借的，這下咱們有養雞的本錢啦！正好農閑，咱們趕緊收小雞仔，天快冷了，你看看咋養合適？”

徐向前看著十張大團結皺起眉，“借一百塊養雞？賠了那啥還？”

季蘭就不樂意聽這話，不高興地道：“賠了不還總行了吧？你能不能有點男人的硬氣？我今天為了從我孃家拿錢，跟我嫂子還吵了一架，我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結果你呢？怕這怕那的，你還是不是男人？”

徐向前就弄不懂她這理論，合著她幹啥都是為了他？那他不想養雞幹啥逼著他養？這根本是吩咐他，把他當木偶，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他要是不同意，她能天天唸叨，一直唸到他受不了妥協為止，這都是為了給她掙錢按她的想法搬去城裡，然後她說全都是為了他。

徐向前不想跟她再爭執，看她什麼都計劃好了，幹脆點頭應下，“行，明天我問問咱媽是咋養小雞的，再去找人打聽小雞仔。”

“問咱媽？”季蘭臉色變了變，說道，“算了吧，萬一以後老二家再說咱們使喚咱媽幫忙，佔咱媽便宜，咱還說不清了。我明天回去問我媽，你放心，我爸媽最疼我，肯定樂意幫我，我嫂子那也不用怕，有我媽壓著，她不敢說啥。”

徐向前聽了這話都氣樂了，“那你可真厲害，在孃家壓著嫂子，在婆家壓著妯娌跟小姑子，再沒有比你更厲害的了。你愛咋就咋，我擔心誰也犯不著擔心你，你可是連婆婆都能擠兌走的人。”

“你！你咋這麼說我？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徐向前直接翻身背對著她睡覺，任她說啥都沒反應，跟個木頭人似的。他不愛吵架，剛才那麼諷刺她也是這些天被她壓抑得過了，說完就覺得挺沒意思的，說一句季蘭能為了他為了這個家，所以他還不如閉嘴，至少不吵架能得個清淨。

季蘭現在心裡對徐向前也有氣，但想想家裡馬上就發達了，到時候她就啥也不用幹，像上輩子看見的徐向前那媳婦一樣，每天抹化妝品、穿漂亮衣服、戴好看的首飾，逛逛街、打打牌，悠閑自在。就算徐向前不像疼那個媳婦一樣疼她也無所謂了，她只要有錢、不用幹活、沒婆婆磋磨就足夠了，那麼好的日子是她上輩子夢寐以求的，現在馬上就要實現了，她真是做夢都能笑醒！

第二天季蘭就帶著徐向前去季家學怎麼養小雞，然後她求了她媽李霞半天，讓李霞把收小雞仔的事接過去了。他們又不會挑，有她媽幫忙可是省事多了。

等他們走後，季大偉嘆了口氣，跟李霞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回給蘭蘭拿一百塊錢被她嫂子知道了，咱到底是跟著愛黨過日子的，幫過這回之後就別這麼管蘭蘭了。”

李霞臉色有點不好看，“知道就知道唄，我拿的錢是咱倆的，還不能給我閨女用了？再說你也知道蘭蘭兩口子不會養雞，她婆婆又不幫忙，我再不幫著她點，她可咋辦啊？”

季大偉氣道：“你瞅瞅你這話說的，哦，錢是咱倆的，隨便給閨女用？那親家母給徐曉娜吃點好吃的，你閨女咋容不下人家呢？東子在縣裡掙錢娶媳婦，你閨女還覺得那錢都應該交家裡給她分一半呢。到了咱家，你閨女這個小姑子就可以隨便花咱倆錢，不用管她嫂子了？她這個當小姑子還是嫁出去的呢。咋啥好事都教你閨女佔了？你再這麼下去，你等著兒媳婦鬧吧。”

“她敢！”李霞聽季蘭說過很多次，她嫂子對她有意見，以前還沒注意，這會兒一看可不就一點都不包容嗎？兒媳婦跟閨女可是外人跟親人的區別，咋也不能讓兒媳婦壓住閨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