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碧濤接著又道:“可你知道我被俘後,為何降元麼?”

他稍作停頓,“我隨著呂文煥將軍鎮守襄陽,每每浴血奮戰,可最後得到什麼?朝廷重臣終日玩樂,奸臣賈似道誆騙聖上,對襄陽之圍不管不顧!你可知道,我在襄陽看到多少將領軍卒血戰而死?為這樣的朝廷,為這樣的朝臣,他們難道能算是死得其所麼?原本襄陽被俘後,我也是不願意投降的,願隨著諸位勇將而去,但呂文煥將軍跟我說了句話,讓我改變主意,你可想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李鶴定定看著宋碧濤。

宋碧濤也沒真等他回答的意思,接著道:“呂文煥將軍說,昏君佞臣誤國,導致國土淪喪,民不聊生。我等雖為大宋官員,但心繫的更應該是百姓,而非對皇室的愚忠。元朝雖然大舉攻破宋土,但現在的中都如何?難道較之臨安要差?原大宋在元朝境內的百姓們,可有倍受欺凌?別說沒有,縱是有,我們身為漢臣,也更應該為我民族謀安生。在民族面前,區區愚忠,能算得什麼?”

這番話,他說得慷慨激昂,甚至眼眶泛紅。

可以看出來,宋碧濤這番話是發自真心。

說到末尾處,他甚至有要垂淚的跡象,“大宋滅亡幾成定局,鄧將軍、李鶴兄你們二人,難道就不願意匡扶聖上,解救這剛剛遭遇戰火屠戮的百姓們麼?”

說著,他深深作揖下去,“在下懇求兩位將軍,為天下百姓再做思量。”

楊帆眼神平靜,但也作揖下去。

牢房裡,李鶴和鄧字甲兩人對視,的確動容。

宋碧濤說的沒有錯,以前的南宋朝廷,的確讓人失望。

但是,那是以前。

李鶴開口,說道:“宋兄,李某敬你是個漢子。以前聽說你降元,李某心中便不再認你這個朋友,但現在,李某覺得自己錯了。若是李某也在襄陽城那樣的情況下被俘,說不得也會另投明主,然而你可知道,現在的大宋,非以前的大宋。現在的宋君,非以前的宋君。現在的宋臣,也非以前的宋臣。”

他從草蓆上站起身來,走到宋碧濤近前,“現在的皇上少年英明,文韜武略皆是非凡。現在的宋臣忠君愛國,齊心抗元。現在的大宋國土,雷州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你說,李某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降元,如何對得起皇上,如何對得起百姓?”

他深深看著宋碧濤,嘆道:“若是宋兄仍將我當成兄弟,便讓李某死得體面些,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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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字甲在後頭也是忽然開口,“還有鄧某。”

此時此刻,他們兩人臉上都是視死如歸之色。

能夠從臨安跟到碙州,始終對大宋朝廷不離不棄,已經足以說明他兩人的心跡。

宋碧濤張開嘴,還想再勸,卻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好,化為嘆息。

他也聽聞過現在宋朝的情況,知道現在的小皇帝非以前的皇帝可比。

若他此時還是宋臣,怕是也不會降元。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已經回不去了。

偏頭看向楊帆,宋碧濤說道:“楊將軍,可否讓軍卒備些酒菜,宋某給鄧將軍、李鶴兄送行。”

楊帆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碧濤道:“宋某和李鶴兄多年好友,怎忍心看著他繼續身陷囹圄?”

楊帆看出來李鶴、鄧字甲兩人都很難被勸降了,心中其實已經不再抱有什麼希望,但還是說道:“此事你難道不打算先行稟報也速兒元帥?若是元帥怪罪下來,你我誰來承擔?”

他和宋碧濤又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