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喂她吃了一盞茶,不消片刻,離鳶便昏睡在青石板上。這時,打旁側婷婷嫋嫋走來個媚氣十足、一臉胡茬,安能辨雌雄的……人?……妖?……人妖?鏡子外的看客皆是一哆嗦!

手如柔荑、指如青蔥覆在國師背上,沿著脊柱為他順氣。說起話來竟然低沉渾厚,結合在一起有種諦聽穿旗袍的奇特混搭感。“您別生氣啊,氣大傷身。這泱泱大國,肯定能找到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純陰之體和您陰陽雙修的。”

國師扶額嘆道:“白白浪費了這麼長時間!”轉而吩咐,“狄樂,把這個女人處理掉,本座不想再看到她了。”

“禦史中丞那兒不好交代吧。”

“不然真讓本座娶她?她也配!”國師越想越氣,憤然拂袖而去。

“遵命,主人。”狄樂俯身恭送,嘴角牽起一摸玩味的笑。

待國師走遠,他這才直起身子,用腳尖踢了踢離鳶,見沒有反應,沖著她口鼻處吹了口氣,蹴鞠般一腳踹進了荷花池。

離鳶的身體就像沉重的鐵塊般,‘咚’的一聲沒入水中,沒了蹤跡。

狄樂脫了鞋,坐在池邊繞有興致的劃水玩。

不多時,伴隨著浮上來的屍體飄飄渺渺升上一縷香魂。

狄樂開啟個鐵盒,將鬼魂封印在其中,又纏了兩圈黃符。翹著蘭花指打了個哈欠,化作一隻鬣狗,叼著鐵盒縱身而去。

到這裡,總算是對離鳶有個說法。諦聽晃著虎頭、搖著獅尾,恢複人形。看大家都沉默著,張了張嘴,也沒出聲。

篤定的幸福,未曾想過是泡沫;認定的良人,未曾想會踹我入深淵。離鳶呆若木雞,那麼愛哭的鬼這次居然沒有哭。她覺得很累,不想再糾結,想要找一條解脫的路。“喝了孟婆湯,是不是前塵舊事都可以忘記?”

諦聽點了點頭。

離鳶的千年怨氣將魂魄注成實體,她抱了抱小葵,向所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喝了孟婆湯,就來投胎吧。這個時代很棒,有你喜歡的電視劇,食物也都很好吃。努力工作賺點小錢錢,想談戀愛就談,不想談的話就吃吃喝喝。”小葵擦擦眼角的淚,破涕為笑。“人間歡迎你。”

“哦,到時候我帶著小葵去尋你。”於肆遙翻手變出一串發舊的長命金鎖,給她看。“這可是個好東西,唐朝年間番王用來進貢的,等你重新投胎後,當你的周歲禮物。”

離鳶用力的點了點頭,聲音都在抖,半天只說出個“好。”

要走了,諦聽咧著嘴憨笑,修行之人,不能動情,他是有點喜歡小葵的,很簡單、像一粒沒有生根發芽的種子。諦聽掐著腰,氣勢磅礴的說:“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諦聽的妹子。”接著兇神惡煞的對於肆遙指了指腳下的土地。“要哪個不開眼的敢欺負你,不要怕,咱在下面有人。我帶走他!”

於肆遙翻了個白眼,一把拽過小葵。“少在這亂攀親戚,我養的鳥,我自己會照看好,用不著閑雜人等操心。有空,還是我帶你下五洋捉鼈吧!”

諦聽被於肆遙拉到海裡嗆過水,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此刻聽了還是忍不住下意識‘扣扣’咳嗽起來,可見於肆遙當年的行為給他幼小的心靈留下了多大的創傷。

瞧熱鬧的胡三太爺‘砸吧’著嘴,悄悄從袖口裡抽出一張黃符,慢條斯理的走到於肆遙身後。

“老狐貍,要一起去麼?超深淵帶瞭解一下,海下一萬多米,水壓大,沒有光,而且特別冷。有多冷?東北的冬天冷吧?嘖,和這都沒法比。”於肆遙瞟了一眼他來不及收回的手。“試試看,你那狐貍皮能不能受得了。”

“好端端的,說說話就揚沙子。”胡三太爺別過頭看向遠方,默默把黃符塞進嘴巴裡,嚼了嚼嚥下去。

走之前,離鳶忽然想到什麼,問道:“你們剛剛說的安倍和也是誰啊?”

“就……長得很像國師的一位故人。”她應該去的安心,沒有羈絆。和過去徹底說再見,這個人渣是不是安倍和也,不幹她的事。受了千年的苦,下輩子希望能有個美滿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