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流螢已經很久沒有獨自出襄陽城了。

今年年頭上雍州北部還在打仗,據說糧食絕盡,那兒的人都吃起了死人肉和樹皮!

她爹一直關注著形勢,差點舉家搬遷,好在敵人終被趕跑了。

雍州刺史蕭衍也是個懂得體恤百姓的好王爺,將雍州的治所、也是古來兵家必爭之地的襄陽城管理的有條有穩、遠離了戰火紛爭。

這才讓羅流螢壯了膽子出了城。

但說來慚愧,她出城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和爹爹在家吵架了。

最近爹爹總要挑女兒的毛病,從織錦刺繡失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到經常指責她接濟在城內流浪的乞丐,再到這次她將前來說媒的媒婆趕走,流螢覺得爹爹說的話越發不中聽了。

她以前不敢當面忤逆爹爹,但這次終於忍不住回了嘴,看到爹爹氣的鬍子都要翹起來,她心下一哆嗦,直接牽了馬溜了出來。

不過出了城沒走多遠,就已然看到跟在她身後躲躲閃閃的熟悉的家丁們了。

她暗暗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逛一會便回去吧……

不遠處忽然傳來吵鬧聲,引起了流螢的注意,她看那兒三三兩兩有人駐足圍觀,趨於好奇,便也往那兒走去——

“做你的春秋大夢!”洪亮的男聲穿透而來,語氣裡帶著強烈的嘲諷與不耐煩:“你想抱著具屍體去見刺史大人麼!”

只見一個身著囚衣的年輕女子跪坐在泥土地上,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女孩兒,那女孩兒面露痛苦,正在啜泣,臉色更是透著異樣的潮紅,顯然是有病在身。

而三四個獄卒打扮的人揮舞著鞭子,剛才大聲嚷嚷的就是其中的一個,看來是裡面的頭頭,他寬臉小眼,長得倒是有幾分壯實。

而他們後面還跟著大抵二三十人的隊伍,有士卒分站在她們四周看守。

羅流螢粗略打量,發現那些人都是女子,此時隊伍裡有些騷動,兇神惡煞計程車卒竟拳打腳踢,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住口!”與官兵起了爭吵的那女子正是半夏。

前兩日小妹身上忽然起了熱度,整個人像燒起來一樣滾燙,她原還希望那幾個官兵能好心給小妹分點糧食吃,但他們卻不管不顧。

她一直揹著小妹艱難行進至此,想堅持著到了地方,分配到哪家做了奴婢,總能為小妹求得大夫來診治吧。

但直到剛才,眼見馬上快要進城了,這些家夥居然要把小妹扔在城外,只說病了這麼些天肯定沒救了,不如就地埋了!

半夏氣的臉頰通紅,目露兇光,恨不能將這幾個硬要從她懷中搶走半熙的禽獸生吞活剝了去,小妹明明還活著,什麼叫抱著屍體去見大人,聽了這話,怕是無病都要被咒的生了病。

“我就不信你犟的過我手中這鞭子!”見半夏竟還呵斥他們,那個頭頭說著便抬起手中的鞭杖,狠狠得抽在了半夏的背上,泛黃的白色囚衣頃刻間被印出了一條血印子來。

“小姐!”身後好幾位女眷擔心的喊出聲,但她們被隔了開來,無法靠近,只能在後邊幹著急。

遠遠圍觀的三兩百姓紛紛低聲交耳:“造孽喲!”

“你若有本事便杖殺了我!”半夏的嘴角被自己咬破,淌下血來,她口中血腥味彌漫,背後又火辣辣的痛,讓多日饑勞的她有些眼前發黑,但她仍怒道:“否則日後待我找到你,將你就地埋了!”

那人哈哈大笑:“那老子可真期待那一天!”

他彷彿忽然想到了什麼:“被貶為官奴流放至此,上面的人根本不會來查對你們的身份”

“你不肯鬆手棄了這麻煩,那就把你和她一併殺了”他的臉色變的陰鷙,半蹲下身附在半夏耳邊繼續道:“殺之前,還可以讓我那幾個兄弟都開開葷,陪著你們這群娘們走了這麼遠,一點辛苦費都沒有,就勉強用你抵了吧”

“禽獸!你休想!”半夏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心恨難忍,暗下決定:若真到了這一步,那便同歸於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