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青想安撫焦急的半夏, 但甫一開口, 竟又是一口毒血嘔出,染上了半夏衣衫。

他已來不及懊悔, 一時馬虎, 讓藥性相剋,一個小小風寒竟迫得自己如今這般狼狽, 眼下瑞青心口毒血倒流, 寒氣相撞,身子一邊寒熱,直攪的他眼前發虛,渾身上下如溺在冰水中又似焚在火爐內, 終是未來得及說上一聲, 昏厥在了半夏懷中。

“瑞青!瑞青!”半夏慌了神, 一時間六神無主,回想上次虧得他的師父殷逍凡在, 眼下卻無人能幫,這可怎麼辦!

她雙手顫抖, 冷靜片刻,臂上用力,想將他扛起, 先送入房內再說。一旁的白軒昂上前來幫忙:“我來”

他將瑞青背到屋內, 對半夏道:“此事都怪我急於用武,且讓我一試。”

半夏強作鎮靜,語氣微顫:“我不知道他中的是什麼毒, 但已是多年頑疾,你若不懂醫,還是不要貿然給他輸送內力。”

“放心”軒昂沉穩道:“我不懂醫,但我識得散風掌,我與他武學路數相近,不會有大礙”

半夏欲言又止,見他神色篤定,想來別無他法,不妨相信他一回,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軒昂盤膝而坐,喚起真氣聚於掌心之中,緩緩傳遞到瑞青體內。但這一接觸倒讓軒昂十分驚訝,他沒想到瑞青體內氣息如此混亂,他並非中毒,應該說,他的身體各處全部都是毒,毒發大概是因為這一股正在亂竄的寒氣,它與毒血不融。

半夏在一旁焦急等待,忽然想起殷逍凡曾言的藥,瑞青應該會隨身攜帶對付毒發的藥才對!

她嘗試著在瑞青懷中搜尋,果不其然找到一個小藥瓶,她撥開蓋子,一股藥香撲鼻而來,這藥香十分熟悉,正是他身上一直有的清淡味道,她趕忙倒出一粒來,送入瑞青口中。

不消片刻,軒昂便發現他逆流的毒血趨於平靜,只餘那股寒氣作祟,他努力引導寒氣聚於末梢xue位,再分次封住。

瑞青的面色終於紅潤了些,不再青白的嚇人。

待軒昂收掌,半夏馬上上前,扶著瑞青躺下,小心為他拭去額上汗水。

軒昂立在一旁,嚴肅道:“他的病情很嚴重”

“...我知道”

“若換作了旁人,恐怕早就死了”

半夏身子一滯,沒有回答他。

軒昂見外頭夜色漸晚,思慮道:“你待在此處照顧他,我先回了”

她轉頭看她,倒有些驚訝:“你願意讓我留在這兒?”

他瀟灑一笑:“你會捨得走?”

半夏眼睫微斂:“我打不過你”

軒昂無奈搖頭:“你還是把我當敵人,罷了罷了,都怪我先前處事不當,你既不是羅流螢,我強留你又有何用?當然,休書仍然是不會給你的”

“為何?”

“我不迫你自由,你與你的瑞青要走要留其實與我並無關聯。但若下了休書,旁人皆知我休妻,卻無人知我還未拜堂就丟了一個老婆,這生意豈不虧?”

半夏一怔,莫非他是想以後再將流螢帶回會稽麼?

“不過...”軒昂故作停頓,雙眼眯起:“你若真是江家人,我倒有些事想問你”

他看半夏神情一變,心裡已有打算,再道:“你不用擔心我父母,安心待在這兒吧”

說罷,他揮開摺扇,踏著新升的明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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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瑞青醒來,已是深夜,外頭蟲鳴蟬叫,蛙聲不止。他緩緩運氣,發覺體內的氣息已無大礙,剛想起身,卻發覺自己右手手臂有些發麻,微微側頭,看到半夏正靠坐在床邊,枕著他的手沉沉睡去。

他眼神一下子變得柔和下來,心裡頭似淌過暖流,她的雙手正握著他的手掌,撐在自己臉側,瑞青輕輕伸手,撫上半夏的臉頰,有些寒冷還有些濕潤,他這才發現,她的眼角有淚。

瑞青暗暗嘆了口氣,坐起身來,大拇指擦過為她抹去淚珠,她悠悠轉醒,驚喜道:“你醒了?”

他握了握半夏的手心:“白軒昂呢?”

“他回去了”半夏坐起身:“他幫你輸了些內力,可有好些?”

瑞青搖搖頭:“已經無礙,此人...到底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