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正是小麥長勢喜人的時節。天還沒徹底亮,灰濛濛的才剛能看清楚道路,青檸就帶上連麥苗和草都分不清楚的凌晨和小云下到自家地裡,開始辛勤鋤草,打理耕田。

對於她這種對農作物有些近乎偏執的狂熱情結,凌晨實在是沒有辦法。

麥子已經過膝了,有些青穗也長出了麥芒,扎一下雖然不疼,可也癢的難受,還得頂著已經升起的太陽揮舞鋤頭。凌晨不是不能吃苦,也不是沒吃過苦,他只是內心很牴觸這種沒苦硬吃的行為。

可家裡的事都是青檸說了算的,在她眼裡,糧食大於天。迫於無奈之下,他只能使出終極大招——

奧義·尿遁摸魚之術。

小云學著青檸用絲巾將臉和頭包住,站在行間奮力揮舞著鋤頭,和青檸一人一行向前推進。所過之處,雜草都被連根斬斷,扒拉到了一旁,越接近正午陽光就越毒辣,沒一會就能曬乾。

她幹了沒多久,額頭和臉蛋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手也被木棍磨的生疼。可一看旁邊跟沒事人一樣的青檸,主母還在幹活,哪有奴婢歇著的道理?於是又抿緊嘴巴繼續揮舞起鋤頭。

直到其他地裡的鄉親們都扛起鋤頭準備回家吃午飯後,青檸才擦著下顎上的汗滴熱情的回應他們。

“青檸,回哇~吃飯啦~”

“哎~好,就回。”

“青檸,還幹吶?吃完再來嘛~”

“嗯嗯,我也準備回啦~”

直到太陽懸在頭頂,天氣熱的實在不能幹活了,躺在地頭大樹背後正在做著春秋大夢的凌晨才被小云輕聲喚醒,三個人扛著鋤頭、耙子排成隊往家裡走去。

青櫻已經在家做好飯了,簡單的麵條和三個時蔬炒制的下飯菜。一家人坐在一起,說著鎮子裡的新鮮事,為辛勞了一天的身體補充能量。

吃過午飯後,小云準備去洗刷碗筷,卻被青櫻發現纖細白嫩的雙手磨出了水泡和紅腫的痕跡,於是她又自己去刷鍋了,留下青檸替小云上藥。

凌晨坐在一旁,望著小云慘不忍睹的雙手,只能扶額苦笑。

“嘶……”

藥膏直接接觸到破開的面板,蟄的細肉生疼,小云一時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青檸言語抱怨的對她說道:“我是莊稼人,習慣了做粗活,你卻不是。幹活的時候要量力而行,累了就歇會。你看看把手弄的……”

小云微微一笑,並沒有作答,倒是一旁的凌晨開口了:“她是實誠性子,你都沒停,叫她怎麼好意思歇著?”

青檸瞥了一眼凌晨,沒好氣的瞪道:“是是是,她笨。哪像相公你,前一刻還在身後,下一刻就不知道去哪了。不到歸家的時辰,是絕不會出現的。”

凌晨無奈的苦笑著嘆了一口氣:“我說娘子,咱家現在真不缺銀子~而且楊五哥和老秦他們種了咱家的地,歲末也會交租子,你又何必非得親自再種兩塊呢?”

青檸低著頭繼續上藥,稚嫩的臉蛋上浮現出追憶之色:“以前咱們種人家的地,一年到頭也落不下多少,還得挖野菜、抓魚才能勉強夠吃。如今日子雖說好了,可我也不能讓地荒著,更不能全借他人之手。萬一哪天又起了戰事,佃戶們都上了戰場,地沒人收,我們又沒有自己的莊稼,該怎麼辦呢……”

“可以去買嘛~”

“要是官府把糧都徵走了呢?”

“……”

凌晨赫然發現,媳婦說的似乎還蠻有道理,真到了戰事吃緊的時候,確實可能會出現糧食稀缺,價格飛漲的現象。

幹又不想幹,說又說不過,讓女眷們去下地幹活,自己在家躺著,又不符合凌晨的觀念,愁死個人。

下午三點剛過,三人又一起出門下地了,本來夫妻倆都勸說小云在家歇著,但她死活都不肯,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非要跟著去。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這位命運多舛的江南女孩也是個外柔內剛的性格,很喜歡跟自己較勁。

再次來到地裡後,凌晨只能把鋤頭掄圓了往冒煙幹!他多幹點,青檸和小云就能少乾點,反正就兩畝三分地,早點幹完早點結束。

早上出門時天還灰濛濛的,月亮都沒隱去。待到晚上回家,天色又暗淡了下來,遠處鎮子上已經亮起了稀疏的燈火,一輪明月皎潔的懸在高空。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把積累的大草清理完後,剩下的小雜草青檸和小云應該能輕鬆搞定,凌晨終於又回到了縣衙裡。